清晨五点的三亚,海风还裹挟着夜露的清凉。
俞晚赤着脚踩过别墅走廊的柚木地板,足底被晨露打湿的木头沁出丝丝凉意。
她站在贺江门前第三次举起手时,突然注意到门把手上挂着一小串贝壳风铃——正是前天他们在夜市一起挑的,此刻正随着海风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贺江,你醒了吗?"她屈指敲门,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醒隔壁还在熟睡的父母们,"听说今天有椰子大赛,我们去看一看啊?"裙摆上沾着的凤凰花瓣随着动作飘落,在门前铺成小小的花毯。
门内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抽屉开合的声音。
俞晚低头整理自己鹅黄色的吊带裙肩带,没注意到走廊尽头的主卧门悄悄开了一条缝——温琪正举着手机偷拍,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门锁"咔嗒"转动的声音让俞晚心跳漏了一拍。贺江出现在门缝里,头发支棱着几撮不听话的呆毛,白色背心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红痕——昨天潜水时被珊瑚蹭伤的。
他像是刚用冷水洗过脸,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这么早..."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目光在触及俞晚发间新别的贝壳发卡时迅速错开。
那是昨天他趁她午睡时偷偷放在门口的,没想到今天就戴上了。
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他侧身让出通道,"进来等吧。"
俞晚像尾灵动的热带鱼游进房间,带起一阵混合着椰子防晒霜和芒果沐浴露的甜香。贺江悄悄深呼吸,把这缕气息锁进肺里。
他昨晚几乎没睡,不仅因为枕头下那个装着珊瑚狮子座吊坠的丝绒盒子,更因为傍晚时他偷偷去见了椰子大赛的老板——那位戴着玳瑁眼镜的老人答应他,无论今天比赛结果如何,最终都会宣布他们赢得特等奖。
"你熬夜了?"俞晚突然凑近,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眼下的青黑。
贺江条件反射般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墙壁,震得床头柜上的相框轻轻晃动。
"看、看比赛规则而已。"他结结巴巴地回答,目光飘向书桌上摊开的三亚旅游指南。实际上那下面压着张手绘地图,详细标注了今天计划的每一个环节。
俞晚的注意力却被床头露出的丝绒盒子吸引。
她刚要伸手,贺江一个箭步冲过来,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T恤,整个人向前栽去。
在即将撞上俞晚的瞬间,他硬生生扭转方向,肩膀重重磕在衣柜门上。
"小心!"俞晚扶住他手臂,触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晨光透过纱帘,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她昨天在纪念品店看到的剪纸画。
贺江的耳朵红得几乎透明。
他慌乱地抓起椅子上的衬衫:"我去换衣服。"转身时没注意到口袋里的纸条飘落——那是椰子大赛老板写给他的确认便签,末尾画着个笑脸:"年轻人加油,项链已经放在特等奖箱里了。"
俞晚弯腰捡起纸条,在看到"狮子座项链"几个字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想起昨天傍晚偶然瞥见贺江鬼鬼祟祟地往比赛场地跑,白色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像张满的帆。
浴室水声响起。
俞晚轻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丝绒盒子下面压着一本皮质笔记本。
她知道自己不该翻看,但扉页上"H♡Y"的字样像是有魔力。翻开第一页,是整齐的物理公式,但页脚画着个扎马尾的小人;再往后翻,夹着一片风干的四叶草,旁边的日期是去年她生病请假那天;最新的一页写着今天的计划,最后一行被反复描粗:"在星空下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走吧。"贺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已经换好天蓝色衬衫,发梢还滴着水。
看到俞晚手里的笔记本,他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俞晚合上笔记本,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她向前一步,贝壳发卡在晨光中闪烁:"我看到了,关于项链的事。"
海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开半掩的窗户,将窗帘掀起如海浪般的弧度。
贺江的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海螺在同时鸣唱。
他张了张嘴,却被俞晚伸出的食指按在唇上。
"我很期待。"她眨眨眼,指尖的温度烙在他唇上,"不过现在——"突然拽起他的手冲向门口,"我们要迟到了!"
走廊里飘来早餐的香气,主卧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严。
两人轻手轻脚地下楼,在经过厨房时,俞晚突然把贺江推到墙边,从果篮里顺了两个芒果塞进口袋,眼睛弯成狡黠的月牙:"补给品。"
屋外的世界正在苏醒。卖
椰子的摊贩们推着车往比赛场地赶,车轮在沙滩上碾出长长的痕迹。
远处,工作人员正在搭建颁奖台,阳光照在堆成小山的青椰子上,折射出翡翠般的光泽。
贺江看着跑在前面的俞晚,她的裙摆和长发在海风中飞扬,像是要融进这片蔚蓝的天际。
他摸了摸裤袋里的丝绒盒子,突然觉得计划是否完美执行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此刻,在晨光与海风之间,在所有尚未说出口的告白之前,他们早已拥有了最珍贵的礼物——这份只属于青春年少的、澄澈如椰汁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