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错了

暮色将海水染成琥珀色时，贺江攥着丝绒盒子站在椰林边缘。

盒子里躺着的狮子座项链泛着冷光，链条缠在他指节上勒出红痕。

老陈半小时前的道歉还在耳畔回响："对不住啊小江，新来的伙计把特等奖和二等奖的纸条贴反了......"

"所以那个开出珍珠的游客差点拿走项链？"贺江记得自己当时声音发紧，战术背心下的T恤被冷汗浸透。

"可不是！还好珍珠塞不进项链盒。"老陈擦着玳瑁眼镜苦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后半句感慨被海风吹散在涨潮声里。

贺江抬脚碾碎一颗被晒裂的椰壳，碎屑迸溅到裤脚。

他望着沙滩上俞晚留下的脚印深浅不一地通向礁石区。

涨潮的海水正逐渐吞没这些痕迹，就像吞没他精心策划的完美告白计划。

"数学家也会算错概率？"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摸出俞晚淘汰的备用指南针。

指针在玻璃罩里乱颤，最终指向西北方。那里有片被夕阳点燃的凤凰木，血红的花瓣正纷纷扬扬落在白色礁石上。

俞晚就坐在最高的那块礁石上。她赤着脚，裤管卷到膝盖，小腿上还沾着上午爬椰树蹭的树脂。

怀里的椰子刻着他们找到的第十九个"安"字，吸管口残留着珊瑚色的唇印。

"战利品编号19，"贺江的声音惊飞了礁石下的沙蟹，"要不要做个标本？"

俞晚没回头，晃了晃手中的椰子核："在考虑把这个做成星图仪。"

月光落在她手腕的新淤青上，是下午抢椰子时撞到的。贺江战术腰包里的云南白药突然变得滚烫。

海浪在礁石间凿出空腔，发出风铃般的回响。

贺江挨着她坐下时，战术腰带上的鲨鱼夹碰到礁石，发出清脆的"咔嗒"。俞晚突然伸手："我的发夹。"

"作为上午的救援报酬。"贺江摸出盒子，链条缠着鲨鱼夹一起递过去，"利息是......"话没说完，椰子核突然从俞晚手中滚落，在礁石缝隙间蹦跳着坠向大海。

两人同时扑向礁石边缘。

贺江左手抓住椰子核，右手攥住俞晚的手腕。

涨潮的海水吞没了他们的倒影，浪花在月光下碎成千万颗流星。

俞晚的呼吸扫过他汗湿的额角，带着未褪的椰子清甜。

"利息太高了吧。"她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贝壳脚链擦过贺江的作战靴。

退潮留下的海藻缠在他们脚踝上，像某种神秘的仪式绑带。

贺江松开手，链条却还缠在指间。

项链突然从盒子里滑出，狮子座吊坠在月光下转着圈，碎钻在海风里奏出细碎的星辉。

他看见俞晚的瞳孔微微放大，喉间的音节被浪声击碎。

"老陈给的补偿品。"谎话出口的瞬间，战术手套里的掌心沁出冷汗。

藏在腰包里的星空投影仪硌着肋骨发疼，那是准备配合项链一起送出的。

俞晚的指尖抚过吊坠上的碎钻，突然轻笑："数学家也会相信星座？"她的指甲盖沾着荧光绿的夜光涂料——是上午在椰壳上做标记时蹭到的。

"只信科学验证过的部分。"贺江解开缠住的链条，金属刮擦声混着潮起潮落，"比如狮子座的轩辕十四星，距离地球79光年......"

"比如此刻的心跳频率？"俞晚突然按住他手腕，指尖下的脉搏正在背叛主人。

她腕间的运动手表亮起蓝光，实时心率监测线在夜色里剧烈起伏。

涨潮的海水漫上礁石，打湿了贺江的战术裤。他低头系项链时，发现俞晚后颈有片没擦干净的防晒霜，混着细沙黏在发际线边缘。

这个不完美的细节突然让他安心，就像计划出现纰漏的椰子大赛，就像此刻颤抖到对不准的搭扣。

"数学公式算不到潮汐涨落，"俞晚忽然转身，吊坠在空中划出银河的弧度，"但算得准某个傻瓜的轨迹。"她晃了晃不知何时摸走的星空投影仪，开关按下时，十二星座的光斑在礁石上流转。

贺江的辩解被淹没在海浪声中。

俞晚的指尖擦过他后颈的晒伤。群星在他们头顶缓缓旋转，某个被错放的奖品，最终在潮汐的见证下找到了命定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