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得到了小心的回应,心里不知为何开心起来。
他走到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对小心说:“那等你出院就和我住在一起怎么样?”
小心此刻静静地盯着洁白的被子,只有他无意识的扣手动作显示了他的内心的紧张。
小心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将自己救出来,还愿意养他。
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看上了他的什么利用价值,不过自己这个没人爱的阴沟老鼠会有什么利用价值???
想着想着突然又被伽罗的声音打断思绪。
“你……愿意吗?我知道这对你有点突然,突然换一个环境,突然换一个人在身边。”
小心被浅浅的吓了一跳,随后盯着伽罗的眼眸。
这个人会细声细语地跟自己讲话,会用那双载着星辰大海般的蓝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与伽罗交谈,他就好像把心捧出来,赤裸裸的展示出他的真心。
小心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随后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伽罗看见这副模样,也不好再打扰,只是轻轻地起身,走到门边时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小心说:“小心,我是伽罗。”
等了两秒,看小心依旧是刚才的样子,就不在乎他有没有在听了。
便出去好给小心留下个人空间,再嘱咐一下护士多多留意一下,便去缴费了。
虽然伽罗来到星国没多久,但也不至于连个小手术的医药费也给不起。
潇洒地刷了卡,便要去办理监护人的手续。
走了一大串的流程后,却被告知要双方的身份证,伽罗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那自己浪费的时间呢?!不走难道搁这傻站着吗?
算了,终究是自己的问题,不先在网上查询一下。
伽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匆匆赶回医院。
又来到小心的病房里,看到小心正望着窗外发呆,他轻轻敲了敲门框。
小心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伽罗走上前去,略带歉意地说:“小心,办理监护人手续需要你的身份证,你有吗?”
小心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伽罗皱起眉头思考片刻,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解决这个问题。”
之后伽罗联系了自己在警局的同事帮忙查找小心的身份信息,希望能够尽快补办身份证。
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伽罗一边跟小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照顾小心。
这一招非常不错,已经迅速拉近了他俩之间的心理距离。
至少小心不再像之前一样一直保持沉默了,总会回复一两个字。
扯东扯西扯够了,伽罗慢慢的开始贴近正题。
“那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小心迅速的移开目光,继续保持沉默。
伽罗察觉到他的抵触心理,原本想适可而止,但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总想深究到底。
“你……你是去那个地方玩吗?”
小心想着怎么会有人说一个未成年去赌场玩啊?!自己看起来有那么混吗?那简直就是最恶心的地方。
瞥了一眼伽罗之后彻底扭过头去不看他。
“我是警察我可以帮助你,小心。”
“不用。”
一句冰冷的声音传过来,仿佛把刚拉近的距离又推开十万八千里。
伽罗想着正面来不行,那就旁敲侧击。
“我小的时候,爸爸很忙,妈妈也很忙。在别的小朋友和自己爸妈玩乐的时候,我总是在一旁羡慕地望着。”
“别的小朋友触手可及的,我都没有。我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生日时只有冷掉的饭菜,和蜡烛熄灭后依旧完整的蛋糕。”
“那时我觉得,有爸爸妈妈和没有好像是一样的。”
是把内心最敏感最深处的地方直接告诉了小心,像是单纯的倾诉,伽罗也不管小心在不在听,自顾自的说下去。
“不过我兄弟他总会邀请我去他的家里,他爸妈对我很好,他们也时时拌嘴,但这使我内心更难受了。”
仿佛是无意识的一句话,但其实是一直深埋在心里的渴求。
“我希望他们能同时在我身边,一天也好。”
这句完了后,就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突兀的声音响起,“会的。”
是不善言辞、不知事情全貌的小心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了。
伽罗抬起头来,对上小心那坚定的眼神,在心里苦笑一下。
“你呢?”
小心略显茫然地摇摇头,是伽罗刚才那一番坦诚相待使他没那么抵触了。
“我没见过我妈。”
伽罗赶忙道歉:“对不起,让你想起……”
小心做了一个让伽罗噤声的动作。
“不必,没感情。”
伽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继续下去了。
伽罗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那你爸呢?”
小心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从我记事起就在打骂我。”
伽罗心中一紧,哪怕明明先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亲耳听到从小心的口中讲出来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小心接着说:“后来他欠了钱,就把我抵了。”
伽罗微微皱眉。
小心抬眼看了看伽罗,“我逃出来,被抓回去,又逃出来,最后被……在赌场里。”
中间的一个“拴”字,被小心隐去了,毕竟那是小心为数不多的自尊。
伽罗心疼地看着小心,“以后不会了。”
小心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这时,伽罗的手机响了,警局那边传来消息,找到了小心的一些身份线索,可以着手补办身份证了。
伽罗挂了电话,微笑着对小心说:“很快就能办好一切手续了,等你出院了,带你去拍身份证照片,好吗?”
小心呆愣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被用征求意见的语气交谈。
伽罗又说道:“不管过去怎样,未来我都会陪着你。”
小心的嘴角似有若无地牵动了一下,心里好像开始没那么反感与人接触,或许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虽然不知道怎样,但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察觉到一丝丝的威胁,就马上出逃!
这时小心感觉正在打点滴的手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一看已经回血了!血被倒吸入细管中,和里面的药水一起飘动。
小心开始全身发抖起来,瞳孔止不住地颤抖,是血是血……
察觉到小心的不对劲,伽罗这才发现和小心聊得太投入,点滴都要打完了。
伽罗马上起身飞奔出去找护士,护士听说后赶紧拿了一瓶还要打的葡萄糖,急匆匆的要去换药。
伽罗抢先一步拿过葡萄糖注射液,就先一步回到病房。
把原来接着的针管拔出来,插入新的葡萄糖中,再调节点滴管的气压,被倒吸的血液一会儿就又回到身体里。
还顺带安慰一下小心,伽罗温柔地看着小心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没事了,一切都解决了。”
还试探似的伸出手轻轻地摸摸小心的头,安抚一下。
小心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背,血液已经和药水一起又回到身体里了。
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
于是向伽罗投去有点感激的眼神。
伽罗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说:“这没什么的。”
等到护士赶到,就是一片安好的景象。
于是也知趣地离开了。
这时阳光正好,也洒在了伽罗的身上,他那头惹眼的蓝发在阳光下好像在发光,伽罗还在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人感觉好温暖……
小心看着看着伽罗,眼前慢慢地模糊了,他努力抑制住不断上涨的泪水。
最后他撇过头去,也没有用手去抹掉,妄图瞒过伽罗自己哭了这个事。
但眼泪就是怎么也止不住,终于滑落眼眶,湿了衣襟。
伽罗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无奈的笑笑,凑到小心面前说:“好啦好啦,不哭了。”
再用大拇指轻轻地为小心揩掉眼泪。
小孩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因泪水打湿而粘在一起,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
那是小心感受到被爱而控制不住的泪水,不幸的原生家庭带给他长时间的潮湿,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好。
“谢谢……”
小心眨巴眨巴眼睛就止住眼泪了。
“医生说最多再要个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请假带你去外面逛逛,怎么样?”
小心又没说话了,要是伽罗不说请假带他去,他可能就要同意了,他懂事地摇摇头。
“不去吗?”
伽罗感到有点疑惑,是小心不喜欢外面吗?他仔细的想想,应该是自己话里的哪个字不对。
啊,是请假,这带给小心负担了。
“那好吧,等我休假时再带你出去,这样行了吗,小心?”
小心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
看见这反应,伽罗的心里一下子激动起来,但面上不显。
嗯嗯,不愧是我,就是了解小心的心理!
伽罗开心地对小心说:“那你好好养伤,我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伽罗这一记直球打得小心措手不及,微微地回复“嗯。”
接下来伽罗必须回到警局继续工作了,他与小心道别后,又找到负责那个病房的护士,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多多看看小心,那孩子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
这边还在病房里的小心准备睡下,一闭眼,脑海里却都是那一抹蓝色身影。
小心对于伽罗的感情还很复杂,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太困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