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天后，约定的咖啡厅。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原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咖啡豆烘焙的醇厚香气混合着低语和杯碟轻碰的声响，在空气中浮动。

　　无畏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背对着入口。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宽大的兜帽几乎要吞掉脑袋，鸭舌帽更是压得看不清眉眼，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就那么陷在椅子里，面前放着一杯冰块几乎化尽的美式咖啡，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拉，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赛场上那个锐不可当的少年，此刻像收敛了所有利爪的困兽，散发着一种与赛场上那个锋芒毕露的样子，甚至与采访区强装镇定的样子都截然不同的……拒人千里。

　　我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你好，无畏。我是林晓雨。”

　　他掀起眼皮，帽檐下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审视，甚至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怀疑。“心理分析师？”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却没什么温度，尾音甚至有点嘲弄，“看着……挺没经验的。”

　　“心理学不看年纪，看疗效。”我回视他，没有回避那道探究的目光，笑了笑，“我也不看你年纪，只看你需不需要帮助。”拿起桌上的菜单，“再说，年纪轻说不定更容易理解你们的世界？这里的焦糖玛奇朵不错，甜，暖和。不像你这杯，都快成冰水了。要不要试试？甜一点，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他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像是在评估这话的可信度，又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随即又垂下眼睑，盯着自己那杯冰美式，很干脆地拒绝：“不用。”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好吧。”我也不勉强，给自己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然后放下菜单，身体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看着他，“直接切入正题大概会被直接弹回来，不如我们聊点别的？我看过你们上周的比赛录像，也自己去排位试了试那个新出的打野英雄，手感是真的怪。你觉得呢？是不是有点破坏平衡了？”

　　无畏猛地抬起头，这次眼神里的审视少了很多，意外倒是添了不少。他沉默着，像是在快速分析我这句话背后有没有什么陷阱，过了几秒，才重新开口，声音依旧不高，但清晰了许多，也流畅了不少：“前期太强，二级抓人几乎无解，尤其配个带硬控的辅助，抓中抓边都好用，滚雪球能力一流。但问题是，太吃经济，而且一旦拖到二十分钟，对面射手比如那个后期大核，两件套出来，他就开始刮痧。而且这英雄极度依赖一技能命中率，空了就等于废一半，还得赌队友能跟上你的进场时机，那种感觉……”他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词，“就像你一个人冲锋陷阵，回头一看，队友还在百米开外清兵线。”

　　他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完全是职业选手的视角，分析得透彻又带着点亲身体验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