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晨露未晞，阿昙腕间的翡翠铃铛突然引着她向西疾行。三千里黄沙尽头，残阳将楼兰古城染成琥珀色时，她望见那道贯穿天地的青铜门——门环上的雌雄剑已然合璧，剑格处的彼岸花纹渗着朱砂，在暮色中如泣如诉。
"善魄大人来迟了。"
驼铃声自沙丘后转出，西域乐师怀抱蛇皮琵琶，指间银戒刻着北斗璇玑纹，"三刻前，最后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
阿昙的裁春剪刚出鞘，乐师的琵琶弦突然崩断。断弦如活蛇般钻入沙地，顷刻间隆起七十二座剑冢，每座冢前都立着面青铜镜，镜中贺兰雪们正将剑锋刺向各自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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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的沉剑在这一刻全部锈蚀。
守林人捞起柄断剑，发现剑身爬满昙花纹路。当他试图擦拭时，花纹突然渗出血珠，在船板上凝成塞外地图——敦煌二字被朱砂圈起，旁书小楷："璇玑现，轮回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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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昙的柳枝剑搅碎三道镜光，却发现剑气里裹着西域龙血砂。乐师足尖金铃骤响，沙丘下突然升起青铜祭坛，坛中央的冰棺里躺着个戴水晶额饰的少女——与青城山轿中人的装扮如出一辙。
"三百年前你熔了贺兰雪，三百年后该还债了。"乐师拨动残余的琴弦，祭坛四周的青铜镜突然渗出星砂，"这具璇玑体，缺的正是善魄心尖血。"
冰棺应声而开，少女眉心的青铜锁孔发出吸力。阿昙腕间的翡翠铃铛突然离体，铃芯星砂凝成贺兰雪的虚影："阿昙，看仔细了——"
虚影突然握住她执剪的手，裁春剪刃口迸出三百年前的离火。火光中映出的真相令她战栗——当年被推进剑炉的从来不是贺兰雪，而是她亲手剥离的恶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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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贪狼星吞月。
青铜门轰然洞开，门内涌出的不是剑气，而是凝成《折柳令》曲谱的沙暴。阿昙的鬓发瞬间染霜，柳枝剑却绽出满树冰玫瑰。当她将剑刺入璇玑体心口时，乐师的蛇皮琵琶突然炸裂，迸出的不是木屑，而是二十四道带毒剑魄。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乐师扯下伪装，露出漠北祭司的青铜纹面，"当年为你种下第一缕剑毒的......"
"正是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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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凝成巨掌拍下时，阿昙腕血染红的裁春剪突然软化。混着星砂与离火的液体渗入沙地，竟让七十二座剑冢开出白海棠。当花瓣触及青铜门环的刹那，雌雄剑突然调转锋刃，将祭司钉死在璇玑体冰棺之上。
"轮回是面哈哈镜......"阿昙接住坠落的翡翠铃铛，"照妖的从来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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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第一缕阳光刺破青铜门。
门后没有参天剑柳，只有面横亘苍穹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阿昙，而是三百个平行时空的裁春人——有的在江南烟雨里煮茶，有的在漠北孤城种柳，最远的那个时空里，贺兰雪正将冰玫瑰簪上少女鬓角。
当阿昙的剪尖触及镜面时，所有时空的裁春剪同时挥动。裂痕如蛛网蔓延，每个碎片都映着句谶语：
**"断轮回者，永困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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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尽头忽现驼队，铃铛声惊起白鹭。
总角小儿捧着盏青铜灯蹦跳而来，灯芯竟是节发着新芽的柳枝："姐姐，故人说这盏旧灯该添油了。"
阿昙接灯的刹那，镜中三百个自己同时微笑。她忽然明白贺兰雪最后那局棋的深意——指尖轻弹灯盏，星砂混着朱砂坠入大漠，在青铜门前浇出片江南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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