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瑾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时,指尖常会莫名发颤;深夜独处时,心口更是像压着块巨石,闷得喘不上气。这位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纵有滔天权势,也逃不过时间与精神折磨的摧残。
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进宫诊脉,望闻问切后异口同声:“陛下龙体脏腑康健,气血充盈,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身子骨。” 他们反复确认,所有脉象体征都显示身体毫无病灶,“不过是郁结于心,情志不畅才引发躯体反应,并非真有顽疾。”
药汤换了一帖又一帖,说辞却始终如一强调着他身体康健的事实。
明德帝起初并不相信,他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喃喃自语:“为何身体明明被诊出很好,偏要受这些病痛折磨?” 可连几位隐于民间的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持同样说法,再三保证他肌理骨骼都无损伤,他渐渐便也不得不接受 —— 自己的身体确实很好,所有痛苦都源于心病。
夜深人静时,龙床帐幔低垂,明德帝望着帐顶的金龙刺绣,眼底泛起一丝自嘲。或许,这便是他当年亲手杀了弟弟的报应吧,身子骨明明硬朗如昔,却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这个念头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明晰,像藤蔓般缠上心头。
近一年来,这心病引发的疼痛感变本加厉,夜里常疼得他无法安睡。更让他辗转难眠的是,梦中总会出现年轻时候的萧若风,穿着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笑着朝他跑来,清脆地叫着 “哥哥”。
梦醒后,龙榻旁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室寂静和心口更深的空洞,提醒着他身体再好,也填不满这精神上的窟窿。
身体的痛苦与精神的煎熬交织,让明德帝对最爱的儿子楚河的思念愈发浓烈。他愈发强烈地希望楚河能回到皇城,回到自己身边。只要一想到那个在外漂泊的孩子,心口的闷痛似乎都能缓解几分
自从零星听到楚河的消息后,他便立刻召来白王萧崇,郑重嘱托儿子务必将楚河请回皇城。可传来的消息却是楚河不愿归来,明德帝握着奏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却并未因此放弃。
他又想到了弟弟萧月离,亲自下令让他去寻楚河,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期盼:“务必把他带回来,朕是真的想他了。”
然而萧月离归来时,不仅没能带回楚河,反而带来了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消息 —— 那个与他关系本就疏远的女儿萧云弋,竟当众维护叶鼎之的儿子,还直言那是她的弟弟。
“哪门子的弟弟!” 明德帝猛地拍在龙椅扶手上,声音里满是怒意。叶鼎之的儿子凭什么得到这般维护?楚河喜欢与他交往、处处维护他也就罢了,连萧云弋都如此看重他。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心头,原本就因心病隐隐作痛的胸口,此刻更是像被巨石碾过般闷胀难耐。明明太医都说他身体很好,可这股气直冲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重重倚在龙椅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