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与叶若依在雪落山庄单独会面时,已定下在天启城设宴的主意——此举既是为宣告自己归城的立场,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更是要主动搅动浑水,逼躲在暗处的敌人浮出水面。
叶若依当即应下做他的谋士,亲手拟写宾客名单,名单上的人非富即贵:有代表萧氏皇族的王公贵族,有掌控世家势力的达官显贵,有手握北离兵权的军伍将军,也有把持天启经济命脉的商贩大户,每一个名字背后,都牵动着天启的一角局势。
至于设宴地点,萧瑟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选了天启第一赌坊——千金台。他带着雷无桀、司空千落直奔千金台,对老板屠二爷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屠二爷盯着他看了半晌,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算盘,算盘珠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终究是缓缓点了头,应下让千金台筹备这场规格极高的宴席。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日就传遍天启城——“萧瑟要在千金台设宴”,没提永安王的名号,只用“萧瑟”二字,却更引人瞩目。
没拿到请帖的人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在这位六皇子心里分量不足;拿到请帖的人也满心忐忑,指尖捏着烫金请帖,反复琢磨着该如何站队。
萧崇、萧羽自不会轻易赴宴,却也各自让人盯着名单,在府中盘算着应对之策,连府里的灯都比往日亮到更晚。
国师齐天尘捏着请帖,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早猜到这场宴会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却还是让人备了份厚礼送往永安王府,算是明晃晃表了态。
叶若依等人心里清楚,名单上的宾客大半不会来,叶啸鹰却盯着名单皱起眉,手指点在空白处,只问了句:“怎么漏了兰月侯?”他知道,萧月离对萧瑟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助力,有这位皇叔在,宴席的分量才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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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千金台已布置妥当。楠木餐桌沿着赌坊大堂整齐摆放,精致的银质餐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侍女小厮们穿着统一的青布衣裳穿梭其间,动作麻利地摆放着瓜果点心。
这场宴席排场大得让天启城百姓围在千金台外议论纷纷,连路过的商贩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探头往里张望。
可门口列队迎客的侍从,等了许久都没见宾客上门,气氛渐渐有些凝滞。直到天命斋大掌柜九九道带着三门十九府的弟子赶来,脚步声打破了僵局——三门十九府虽是九流门派的联盟,却人多势众,弟子遍布天启各行各业。
此前萧羽几次派人拉拢都没成,旁人还以为他们投靠了萧崇,实则是当年九九道身为贱奴遭人侮辱时,得萧楚河出手相救,从此便对他忠心耿耿。
只是在旁人看来,萧瑟结交这些“市井之徒”,虽显其识人本事,却也难免折损几分皇族威望,席间已有低声议论传来。
众人正等着下一位宾客,城外忽然传来动静——沐春风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进了天启城,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响老远就能听见。
他人还没到千金台,名声已先传了过来:一进城就一掷千金赈济城门口的灾民,让春风楼准备百家饭分发给穷苦百姓,还特意说是“永安王萧楚河宴请全城”,引得百姓交口称赞;又让人去自己名下的各个商铺收租,账本摆得明明白白,明摆着是为萧瑟壮威,震慑暗处的对手。
沐春风一到,四大豪商也紧跟着来了——他们这些年一直投靠萧羽,此次前来,不过是迫于沐家的势力和萧瑟归城后的声势,脸上虽堆着笑,眼底却藏着局促。
萧瑟亲自上前邀沐春风坐二楼贵席,还笑着承诺帮他促成拜小医仙为师的事,沐春风喜得眉开眼笑,连说话都比往日轻快,席间还意外得知了小医仙的真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可即便如此,千金台的场面还是有些冷清。青州沐家虽富可敌国,终究只是商贾;三门十九府的人坐在席间,面对周遭若有似无的打量,脸上也透着几分尴尬。
直到门外传来马嘶声,兰月侯萧月离翻身下马走进来,玄色亲王蟒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周身带着沉稳气场。屠二爷站在一旁悄悄观察萧瑟的神情,见他只是淡淡颔首,没有起身相迎,便知他等的并非萧月离。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萧月离竟把董祝也请来了。这位三朝元老,为官五十载清正廉明,从不涉党争、不结权贵,当年琅琊王案后更是极少参加宴席,如今竟身着朝服亲自赴宴,席间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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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与叶若依定下沉设宴席的主意时,萧云弋已从府中眼线处听闻了风声。她坐在书房里,指尖轻轻叩着案上的天启舆图,指节在“千金台”的位置反复摩挲,眼底没有半分惊讶——六哥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归城后必以雷霆手段破局,设宴不过是第一步,目的是试探各方态度,收拢人心。
她更在意的是“如何赴宴”:太早到,会被视作急于站队永安王,立场太过鲜明只会引火烧身,萧羽那边也没法交代;太晚到,又会落得“疏远皇族”的话柄,甚至被萧瑟视作异己,断了日后合作的可能。
她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圈住“董祝”二字,心里渐渐有了计较——跟着太师走,既不算早,也不算晚,还能借太师的威望稳住局面,不偏不倚,最是稳妥。
萧云弋算好时机,在董祝踏入千金台大门后不久,才带着两名侍女缓步而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裙摆绣着暗纹兰草,走动时衣袂轻扬,既不失公主的华贵,又不显得张扬。
走到门口时,侍从高声通报“嘉懿公主到”,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连原本低声交谈的人都停了话头。
消息很快传开,朝中六部再也坐不住,官员们纷纷带着随从动身赶往千金台,原本冷清的千金台瞬间变得高朋满座,连二楼的雅间都坐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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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王府里,萧羽气得摔了新换的青瓷茶盏,碎片溅了一地。他听着手下送来的消息,又捏着萧云弋派人送来的信——信里满是“身不由己”的措辞,说自己处境难做,暗示仍支持哥哥,可“父皇之意难违”,终究没法完全偏向他。
萧羽她虽没站队,可她终究是去了,还成了第一个赴宴的皇族!我知她身为最年轻的剑仙,父皇不想她明着站位,要是以前,她说几句话,我便也认了,可现在她有了别的好哥哥、好弟弟,我怎么能信她还站在我这边?
龙邪站在一旁,见王爷怒火难消,额角渗出冷汗,只能小心翼翼地转移注意力:“王爷,您看白王府那边……董祝是萧崇敬重的长辈,他素来尊师重道,如今太师都去了,萧崇岂敢不来?说不定,咱们还能看场白王的笑话,看他如何在众人面前难堪。”
少顷,就有人来报,国师齐天尘也慢悠悠地去了千金台,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看样子是特意为萧瑟而来。
萧羽的火气更大了,胸口剧烈起伏,却也知道不能再耽搁,只能强压怒火,让人伺候着换了身衣裳,不情不愿地赶往千金台(临行前又摔了个茶盏)
这下连朝中百官、天启豪绅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监国萧月离、太师董祝、国师齐天尘,公主殿下萧云弋,四位天启最有权势、力量的人都齐聚千金台,这场宴席的规格是近年来除萧云弋和萧羽的生辰宴外最高的,但是因沾染上夺嫡的因素,更加的引人注目
一终于,随着侍从高声通报“白王殿下到”“赤王殿下到”,萧崇与萧羽也姗姗来迟——萧崇身着月白锦袍,面色温和,唇边噙着浅淡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冷漠;萧羽穿着赤色蟒袍,神态高傲,周身带着挥之不去的嚣张气焰。这对斗了许久的兄弟,终究还是要在这千金台上,同席而坐。
萧云弋在两兄弟对面
高台上,萧瑟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杯中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平静地望着下方的众人,目光扫过萧崇、萧羽,又落在萧云弋身上,眼底没有波澜。一场搅动天启政局的盛宴,终于要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