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她缓缓靠回枕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床顶的雕花。
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皇上醉醺醺地被魏嬿婉搀扶着,自己跪在冰冷的地上劝谏,皇上暴怒之下摔碎的茶盏碎片......
“容佩呢?”如懿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
芸枝连忙按住她:“容佩姑姑被打伤了,太医看过了,需要休养半月。”
如懿闭目长叹,一滴泪无声滑落,浸湿了枕畔的绣花。
“娘娘别伤心,养好身子要紧。”芸枝红着眼眶劝道,“皇上只是一时酒醉,等清醒了自然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如懿没有回答,只是将脸转向内侧,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芸枝知道娘娘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便悄悄退到一旁,只留下那碗渐渐凉透的药。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翊坤宫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本该令人心安,此刻却像是一把把小锤,敲在如懿的心上。
与此同时,永寿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魏嬿婉轻轻抽回被皇帝握着的手,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她起身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到外屋,她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峻的笑意。
“娘娘。”进忠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弓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翊坤宫那边传来消息,贵妃回宫后便高热不退,太医说是跪久了,寒气入体。”
魏嬿婉唇角微勾,指尖轻轻抚过案上一枝新折的菊花:“她身子骨倒是娇贵,跪一会儿就病倒了。”
菊花在她手中转了转,花瓣片片飘落。
进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主子,皇上方才说要降贵妃的位份,为何娘娘拦住?”
魏嬿婉将残花丢进香炉,看着它被熏香吞噬:“不急,她这个位份,可不能因为本宫而降。”
她转身看向里屋方向,那里皇帝正酣睡着,“皇上现在气头上,明日醒来未必记得此事。若本宫不拦着,反倒显得本宫容不下贵妃。”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不过…既然贵妃病了,本宫总该去探望一番,以显后宫和睦。”
翌日清晨,秋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翊坤宫内,如懿的高烧稍退,却仍虚弱不堪。她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上的冰帕换成了温热的毛巾,却依然掩盖不住眉宇间的病态。
芸枝守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未眠。她不时地为如懿掖掖被角,又试试点心茶水是否温热合宜,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皇贵妃娘娘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想起,魏嬿婉一袭浅紫色宫装,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款款而入。
她今日的妆容格外精致,唇上胭脂鲜艳欲滴,与病榻上的如懿形成鲜明对比。
“贵妃可好些了?”魏嬿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声音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
如懿强撑着要起身行礼,却被魏嬿婉轻轻按住:“贵妃身子不适,不必多礼。”她的手指冰凉,触到如懿滚烫的肌肤时,如懿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多谢皇贵妃体恤。”如懿淡淡一笑。
魏嬿婉在床边坐下,,她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却不急着喝,只是用盖子轻轻拨弄着茶叶:“昨儿的事,本宫已经劝过皇上了,皇上只是一时气急,并非真的怪罪贵妃。
如懿抬眸看她,目光平静如水:“皇上龙体为重,臣妾受些委屈无妨。”
“贵妃总是这般识大体,难怪皇上一直敬重你。”魏嬿婉抿了一口茶,“不过…贵妃也该为自己考虑,有些事,不该管的,还是少插手为好。”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如懿眸光微冷,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皇贵妃此言何意?”
魏嬿婉笑意不减,放下茶盏时发出一声轻响:“本宫是为了贵妃好,不然总是惹皇上生气,就像贵妃之前和本宫说过的那样,要恪守本分,认清自己的地位,本宫可是听过孝贤皇后说贵妃总是越俎代庖,如今也是见识到了。”
“昨儿的事情,本宫希望今后不会再发生,不然……”
魏嬿婉不再继续说下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懿,“贵妃好好养病,本宫会让内务府送来补品的,毕竟本宫如今掌管后宫,可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
待魏嬿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芸枝才敢出声:“娘娘,皇贵妃这是……在警告您?”
如懿闭了闭眼,声音嘶哑:“她有她的底气,在宫中独宠多年,如今又是皇贵妃,有子有宠,即使是孝贤皇后在时,也是不敢拿她如何的。”
“如今本宫也不宜与她正面冲突,昨日是本宫冲动了。”
“可难道就这样忍下去?”芸枝脸上满是不忿,“娘娘贵为贵妃,为何要受这等气?”
“谁让她是皇贵妃哪”如懿望向窗外,那里一株海棠在秋风中摇曳,几片红叶飘落:“不急…花无百日红,本宫倒要看看,她真的还能得意多久,后宫中都是顺着皇上女人,但像本宫只为皇上好的却没有,皇上总有一天会发现,本宫才是真心对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