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前,养心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低眉顺目,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圣驾。
乾隆背对着殿门,他手中攥着一枚羊脂白玉佩,玉佩温润的质地此刻却被捏得发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皇上,和亲王府上传来消息,四阿哥昨夜在王府饮宴,还未醒来。"进忠跪在殿中央,额头紧贴金砖地面,声音压得极低,"根据奴才打探,席间还请了几位兵部的官员..."
"啪!"
玉佩重重拍在紫檀案几上,惊得殿角一只青铜仙鹤烛台微微晃动。侍立在侧的宫女浑身一颤,手中捧着的茶盏差点脱手。
乾隆猛地转身,明黄袍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眼角微微抽搐,太阳穴处青筋隐约可见:"混账东西!朕三令五申皇子不得私交朝臣,他倒好,不仅明目张胆赴宴,还敢彻夜纵酒不归?"
进忠将身子伏得更低:"奴才该死,奴才..."
"传朕口谕!"乾隆一把抓起案上镇纸又狠狠掷下,和田玉雕成的蟠龙顿时断成两截,"让那个逆子立刻滚来见朕!若敢耽搁一刻——"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保重龙体啊!"
乾隆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更盛。他想起弹劾永珹与户部侍郎过从甚密,当时只当是寻常往来,如今看来...
"启禀皇上,諴亲王福晋在殿外求见。"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进来禀报。
乾隆眉头骤然紧锁。諴亲王是他信任的弟弟,其福晋此时入宫...他强压下怒火,整了整衣袖:"宣。"
殿门缓缓开启,諴亲王福晋钮祜禄氏身着石青色八团龙纹命妇朝服,头戴嵌东珠金约,步履沉稳地踏入殿内。
她身后两名侍女捧着锦盒,在门槛处便跪地止步。
"妾身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福晋行大礼时,鬓边点翠步摇纹丝不动,显是经过严格礼仪训练。
"福晋请起。"乾隆示意李玉看座,声音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寒意未消,"这个时辰入宫,可是有要事?"
福晋却不就座,反而从袖中取出一封朱漆密函,双手奉上:"这是王爷命妾身面呈皇上的。"
待进忠转呈后,她又示意侍女将锦盒献上,"这是...嘉嫔娘娘三日前送到王府的。"
乾隆指尖在密函火漆上顿了顿。諴亲王主管宗人府,素来谨慎...他瞥了眼已打开的锦盒,里面整齐码放的黄玉在晨光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正是去岁朝鲜进贡的珍品。
"除了这些黄玉,嘉嫔还送了十匹虹缎到王府。"福晋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这江南织造一年才得几十匹,如此贵重,妾身着实不敢收"
乾隆眼神骤然锐利。他确实赏过嘉嫔虹缎,他突然冷笑出声:"好个才德兼备!"
福晋闻言立刻跪伏于地:"妾身万死!嘉嫔娘娘......"她声音越来越低,"望王爷在立储时美言几句..."
"砰!"乾隆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朱墨溅出几点在奏折上,如血般刺目。
"福晋且起来。"乾隆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份礼,你带回去。告诉諴亲王,朕准他三日病假。"他转身望向窗外一株老梅,枝干嶙峋如铁,"让他好好养病。"
福晋瞳孔微缩。皇上这是要王爷称病避嫌...她深深叩首:"妾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