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一声清朗的呼唤从殿外传来。
只见永瑾步履轻快地跨过门槛，身后跟着两名提着书箱的小太监。
少年今日穿着一袭靛青色团龙纹常服，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衬得身姿越发挺拔。
他面容清秀，眉宇间既有乾隆的英气勃发，又带着魏嬿婉特有的温润柔和。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在地砖上轻轻晃动。
"快把书箱放下吧。"魏嬿婉脸上立刻浮现出慈爱的笑容，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她放下书卷，朝永瑾招手，"到额娘跟前来，让额娘好好看看你。"
永瑾挥手示意太监退下，快步走到魏嬿婉身旁的绣墩坐下。
"回额娘的话，这几日师傅讲授《春秋》颇有心得。"永瑾的声音清朗悦耳，"昨日考校时，儿臣将'郑伯克段于鄢'一段分析得透彻，连张师傅都抚须称赞。今早给皇阿玛请安时，他还特意提起此事呢。"
魏嬿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伸手为儿子整理了一下微微歪斜的衣领。她注意到永瑾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袖口也没有半点墨渍，心中不由欣慰。这个孩子，总是这般自律。
"张师傅是先帝时的老臣，学问最是扎实。"魏嬿婉温声道，手指轻轻拂过儿子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皇上最重皇子学识，你四书五经都要精熟，策论更要用心。"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问道，"对了，你四哥近日可曾找过你？"
永瑾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四哥最近似乎很忙，上次在箭亭遇见，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算来儿臣已有半月未与他深谈了。"
魏嬿婉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为儿子抚平衣襟上细微的褶皱。她取过案几上的珐琅茶盏，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
"你四哥年长你几岁，交友广阔也是常理。"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不过你要记住，身为皇子，当以学业为重。那些无谓的应酬，能免则免。"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特别是你四哥结交的那些，议论朝政，终究不妥。"
永瑾似懂非懂地点头，阳光在他年轻的面庞上跳跃："儿臣谨记额娘教诲。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四哥说那些人学识渊博，与他们交谈能开阔眼界..."
魏嬿婉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永瑾立刻站起身，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行礼。魏嬿婉也连忙起身整理衣冠，眼角余光瞥见乾隆帝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乾隆面色略显疲惫，却在看到永瑾时明显缓和了许多。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永瑾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乾隆伸手虚扶了一下："瑾儿也在啊。起来吧。"他的目光在儿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朕方才路过上书房，听张廷玉说你近日功课进步不小。"转头看向魏嬿婉，"婉儿教子有方。"
魏嬿婉福身行礼，鬓边的金步摇轻轻晃动："皇上过奖了，是瑾儿自己知道用功。"
乾隆点点头，目光又回到永瑾身上："咱们父子很久没有一起用晚膳了。今日朕让人准备了江南新贡的鲥鱼，正好考考你的《食经》背得如何。"
永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两颗闪烁的星辰："儿臣遵命！前日刚温习过'鱼之美者，洞庭之鲋，东海之鲕'一章..."
魏嬿婉看着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她示意宫女们准备晚膳，自己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乾隆的神色。分寸二字，她比谁都懂得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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