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174

暮色渐沉，鎏金宫灯次第亮起，将翊坤宫正殿映照得如同白昼。永瑾告退后，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更漏声声。

魏嬿婉抬手示意宫人们退下，亲自执起青玉壶为乾隆斟茶。茶汤澄澈，在白玉盏中泛起微微涟漪。

"婉儿可听说今日之事了？"乾隆长叹一口气，撩起明黄龙袍下摆在软榻上坐下，眉间那道常年批阅奏折留下的细纹愈发明显。

魏嬿婉指尖微顿，茶壶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臣妾略有耳闻。"她将茶盏轻轻推至乾隆面前，袖口暗纹在动作间若隐若现，"皇上请用茶，消消气。"

"臣妾听说了，那孩子竟然连夜喝酒，也不回宫。"她声音轻柔，纤长的手指抚过茶盘边缘，将一碟蜜饯往乾隆那边推了推，"如今永珹大了，年轻气盛，难免行差踏错。皇上严加管教便是，切莫气坏了身子。"

乾隆接过茶盏却不饮，指腹摩挲着盏身上精致的缠枝纹。茶汤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几片碧螺春在盏底缓缓舒展。

"婉儿，你不懂，朕不是忧愁的这些。"他伸手握住魏嬿婉的柔荑，触到她指尖微凉。魏嬿婉顺势在他身旁坐下，裙摆上的金线刺绣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

"朕是气他不知分寸，竟敢想拉拢和亲王！"乾隆声音陡然提高，惊得殿外值夜的太监缩了缩脖子。他另一只手重重拍在紫檀小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更可恨的是嘉嫔，嘉嫔还暗中贿赂宗室福晋，这是要做什么？"

魏嬿婉眼帘微垂，长睫在玉白的脸上投下两弯阴影。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重新为乾隆斟满茶水。

"嘉嫔妹妹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指尖在壶柄上微微收紧，"四阿哥也大了，年轻气盛的，交友不慎也是有的。"

"一时糊涂？"乾隆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她送给諴亲王福晋的黄玉和虹缎，都是珍贵的贡品！她哪来的权力私自赠人？更别说还暗示推举永珹为太子！难道背后有玉氏的支持，简直狼子野心。"

他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扶手，"如今后宫之中，也只有你从不参与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朕对她们真是失望透顶。"

魏嬿婉唇角微扬，露出恰到好处的恬淡笑意。"臣妾只愿皇上龙体安康，朝政顺遂，其他别无所求。"

乾隆凝视着魏嬿婉的侧脸，见她眉目如画却无半分骄矜之色，心中郁结之气渐渐消散。他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魏嬿婉的手。

"你倒是提醒朕了，永珹年纪也到了，该是让他出宫建府了，整日和他那个额娘在一起都被教坏了。"

魏嬿婉闻言，眼转身走向鎏金果盘"皇上思虑周全。"

她将被切成小块的苹果端到乾隆面前，"永珹出宫建府，既可学习独立处事为皇上分忧，又能远离后宫纷扰，确是好事。只是..."

"只是什么？"乾隆接过银叉，苹果清甜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魏嬿婉轻抿朱唇，似在斟酌词句。"只是骤然让永珹出宫，恐外人以为皇上不喜他。"她声音压低了几分，"不如再等等，先为他择一门亲事，再顺理成章地让他出宫建府，这样朝野上下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