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知礼的。"盛老太太微微颔首,"你母亲..."
"娘亲说,能得老太太收留是霜儿几世修来的福分。"林噙霜突然开口,声音轻而清晰,"霜儿不敢忘恩。"
房妈妈在一旁插嘴:"老太太您是没看见,那么小的孩子,灵前香烛、祭品、宾客茶水,样样安排得妥妥当当。那糖蒸酥酪..."
"罢了。"盛老太太摆摆手,"既然来了,明日请个女先生来教规矩,琴棋书画也捡起来学着——听说你父亲是两榜进士?"
林噙霜睫毛颤了颤:"回老太太的话,先父是二甲第三名。"
盛老太太闻言多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房妈妈道:"去库房找几套素净衣裳,再拨两个小丫头过去伺候。"
待林噙霜退下后,房妈妈忍不住问:"老太太怎么突然..."
"不过养个小姑娘,过几年找户殷实人家嫁了。"盛老太太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全当报答周太医当年的救命之恩。"
这话被还没有走远的林噙霜听到。"原来如此。"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雪娘抬头,眼里却凝着霜 她心头一跳,连忙劝道:"小姐别往心里去,老太太肯收留就是天大的恩情..."
"我自然记得。"林噙霜转身往院里走,月白裙裾扫过青石小径,"雪娘,你说这盛府比扬州舅舅家如何?"
雪娘噎住了。她原是林母花五两银子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见过太多高门大户的龌龊,此刻却不知如何作答。
那扬州舅老爷家虽富庶,却是个势利眼,夫人的丧仪也不来,就怕小姐会赖上他们。
"去取我的琴来。"林噙霜忽然道。她站在听雪轩的廊下,望着院中几株瘦梅,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三日后晨省,盛老太太正在看账本,忽听窗外飘来一阵琴音。
初如清泉漱玉,继而孤峭如悬崖寒梅,最后竟隐隐带出金戈之音。
"这是..."老太太搁下毛笔,眉头微蹙。
房妈妈探头望了望:"是林姑娘在竹亭练琴。奇怪,前儿个女先生还说她指法生疏,连《阳关三叠》都弹不全..."
盛老太太走到窗前,只见晨雾中一个素色身影端坐亭中,十指在弦上翻飞。
似是察觉到视线,琴声戛然而止,林噙霜起身朝主屋方向福了福。
"倒有几分灵气。"盛老太太转身时,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是个要强的。"
重阳这日,盛府后园的菊花开得正盛。
金灿灿的秋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为满园的菊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林噙霜跟在盛家女眷身后,缓步走入后园。
数十盆名贵菊花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有的花瓣如丝垂下,有的团簇如球,还有的形似龙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各色夫人小姐们早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衣香鬓影间,珠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霜儿,到这边来。"盛太太回头唤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位夫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