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27

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便听丫鬟轻声禀报："大娘子，卫小娘来给您请安了。"

王若弗眉头一皱，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如兰："她来做什么？"

刘妈妈低声道："自打卫小娘有孕，您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今日突然过来，怕是..."话未说完，意思却已明了——卫恕意定是听闻了什么风声，前来试探。

王若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平静："让她进来。"

不多时，卫恕意缓步而入。她穿着一身藕荷色对襟襦裙，腹部已经明显隆起，行礼时动作轻柔得如同一片飘落的羽毛："给大娘子请安。"

王若弗目光如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你身子重，不必多礼。"王若弗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卫恕意温顺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悄悄扫向王若弗怀中的如兰，柔声道："如姐儿长得真像大娘子，眉眼这般秀气，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王若弗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屋内一时静得可怕，只听得如兰均匀的呼吸声。

卫恕意似乎并不在意这尴尬的沉默，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继续道："妾身今日来，是想求大娘子一个恩典。"

"哦？"王若弗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卫恕意低着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妾身听闻...林小娘的药膳堂近日新出了一味安胎汤，效果极好。妾身想...求大娘子准许，让妾身也服用一些。"

卫恕意的产期还有两个月，可是这些天，她总觉的腹中有些不舒服，怕孩子不好，才来求了大娘子。

"啪"的一声，王若弗手中的银勺重重落在碗沿上。她盯着卫恕意看了半晌，忽而笑了："卫小娘倒是消息灵通。"

卫恕意依旧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妾身只是...想让孩子平安。"

王若弗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发作，刘妈妈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大娘子，卫小娘毕竟是双身子的人..."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若弗头上。是啊，卫恕意腹中毕竟是盛家的骨血，若出了什么差池，盛纮那里...

"既然你想要，"王若弗强压下心头怒火，声音平静得可怕，"回头我让人送一份过去。"

卫恕意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多谢大娘子恩典！那妾身就不打扰大娘子休息了。"

待卫恕意的脚步声远去，王若弗一把将粥碗摔在地上，上等的瓷器顿时四分五裂。

"一个两个的，都当我是傻子不成？！"她咬牙切齿，怀中的如兰被惊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刘妈妈连忙接过孩子，轻声哄着，一边劝道："大娘子息怒！卫小娘不过是仗着有孕，才敢如此放肆。等她生下孩子，还不是任由您拿捏？"

王若弗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我就是气不过！林噙霜如今风头正盛，连卫氏都敢来我面前耍心眼了！"

刘妈妈叹了口气："大娘子，您越是动怒，反倒越容易被人钻了空子。不如...暂且按兵不动。"

王若弗沉默良久，终于疲惫地闭上眼："罢了...随她们去吧。"

夜深人静时，王若弗独自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忽然想起自己凤冠霞帔嫁入盛府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意气风发，以为凭借王家嫡女的身份和嫁妆，定能将夫君和后宅牢牢握在手中。

可如今呢？

盛纮的心早已偏向了林栖阁，一个月里有二十天宿在那里；府中下人对林小娘的敬畏不亚于对她这个大娘子；

就连外头的百姓，提起盛府首先想到的都是"那位菩萨心肠的林娘子"。

"刘妈妈..."她轻唤一声，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你说，若我当初对林噙霜宽容些，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刘妈妈正在为她梳理长发，闻言手上一顿："大娘子，过去的事，再后悔也无用了。"

"是啊...来不及了。"她轻声道，那个曾经清高孤傲、任她拿捏的林噙霜，早已在一次次羞辱中清醒过来，变成了如今这个懂得争、懂得抢、甚至能左右盛纮仕途的厉害角色。

而她王若弗，亲手将一个不争不抢的闺秀，逼成了自己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