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盆微弱地燃着几块劣质炭，发出呛人的烟味。
明兰趴在卫小娘膝上，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素色的裙裾。卫小娘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她一手轻抚着肚子，一手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
"阿娘别怕，爹爹一定会查清楚的。"明兰仰起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卫小娘眼中含泪，手指轻颤着抚过女儿冻得通红的脸颊："傻孩子，你不该说的..."
明兰正要回答，院门突然被"砰"地一声踹开。积雪从门框上震落，纷纷扬扬像又下了一场雪。
王若弗裹着锦缎貂裘站在院中，身后跟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搜！"王若弗一声令下，婆子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屋内。
卫小娘慌忙将明兰护在身后，退到墙角。
"大娘子，这是..."卫小娘的话被一个婆子粗鲁地推开衣柜的声音打断。
箱笼被掀翻，衣物散落一地；妆奁被倒扣，仅有的几件首饰叮叮当当滚落；连床榻上的被褥都被掀开检查。
明兰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盛满惊恐。她看见刘妈妈的身子趴在地上，正往床底下探手。
"找到了！"刘妈妈气喘吁吁地拖出半筐炭，炭块上还覆着一层银白色的霜花，"大娘子请看，银霜炭！上好的银霜炭！"
王若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涂着蔻丹的手指捏起一块炭，在卫小娘眼前晃了晃："主君您瞧，赃物在此！"
她突然将炭块狠狠摔在地上，碎屑四溅，"我待你不薄，你竟敢偷府里的东西接济娘家！"
卫小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娘子明鉴，这炭..."
"闭嘴！"王若弗厉声打断，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你是我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贱婢，如今倒作起妖来了！"
她一步步逼近，"在主君面前编排我克扣用度？如今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
王若弗气得浑身发抖，头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如今给主君生了儿女，就把自己当盘菜是吗？敢作到我的头上，是给你脸了！"她扬起手就要扇下去。
"够了！"盛纮终于出声，眉头紧锁。他看了眼缩在墙角啜泣的明兰，又看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卫小娘，胸口剧烈起伏着。
卫小娘挣脱婆子的钳制，以额触地："主君明鉴！"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护着隆起的腹部，"妾身娘家弟弟染了风寒，实在没办法才..."
"好个孝顺女儿！"王若弗冷笑连连，转向盛纮，"拿盛家的东西填卫家的无底洞！主君，这种贱婢留着何用？拿着盛家的东西给娘家，却饿着盛家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
明兰突然扑过来抱住盛纮的腿，小脸上满是泪痕："爹爹！小娘怀着弟弟呀..."
话未说完，卫小娘厉声喝止："明兰！"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噼啪声。
"主君，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求您责罚！只求您...只求您别迁怒明兰..."
盛纮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卫小娘憔悴的脸上。
"从今日起，卫氏院中加派两个婆子照看。"盛纮声音低沉，"一应物品进出都要记录在册。"他看了眼王若弗，又补充道，"份例照旧，不得克扣。"
王若弗还要争辩，盛纮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卫小娘闻言，紧绷的身子终于瘫软下来，眼泪无声地淌过脸颊。
明兰爬过来抱住母亲，小手笨拙地擦着她脸上的泪，却越擦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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