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出嫁前三日,盛府上下早已张灯结彩,大红绸缎从正门一直挂到内院。林栖阁的丫鬟们忙着清点嫁妆单子,连廊下的雀鸟都似被这喜气感染,叫得格外欢快。
林噙霜站在庭院中,看着下人们搬运妆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几日她睡得极浅,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昨夜更是梦见一只黑猫窜过她的裙边,惊醒时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小姐,老太太房里的房妈妈来问,明日纳征的礼单可要再添些东西?"雪娘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一盏新沏的六安瓜片。
林噙霜眉头微蹙,茶盏在手中转了个圈。她正欲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寿安堂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跑来,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
"林、林小娘!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上,碧绿的茶汤溅湿了林噙霜的裙角。
寿安堂内几个小丫鬟跪在门外瑟瑟发抖。林噙霜掀帘入内,只见老太太仰卧在拔步床上,面色灰白如纸,嘴角残留着些许白沫,十指微微抽搐。
明兰跪在床前,死死攥着祖母的手,,肩膀抖得厉害,却硬是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都让开!"林噙霜厉声喝道,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她指尖搭上老太太的腕脉,只觉脉象沉涩紊乱,再翻看眼睑,瞳孔已有些涣散。
"是中毒!"她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电扫过床头的黑漆食盒。掀开盖子,里面还剩着半块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她拈起来凑近鼻尖,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混在甜香中。
"乌头粉..."林噙霜指尖一颤,糕点碎屑簌簌落下。她猛地转身,"快去我房里取银针来!再让厨房速速熬绿豆甘草汤!"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小桃跌跌撞撞跑去取针,丹橘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抬来热水。林噙霜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指尖在老太太人中、合谷等穴位重重按压。
"老太太今早用了什么?除了这糕点还吃了什么?"她一边施救一边厉声问道。
房妈妈抹着眼泪道:"就用了半碗粳米粥,两块桂花糕...这糕说是特意从扬州请来的师傅做的,老太太就多用了些..."
话音未落,盛纮已疾步闯入。他连朝服都来不及换,腰间玉带歪斜着,官帽下的鬓角已被汗水浸透。看到床上的情形,这位素来沉稳的盛大人竟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
"查!给我彻查!"盛纮声音嘶哑,官袍袖口不住颤抖,"谁敢对老太太下毒!"
林噙霜的银针在老太太十宣穴上刺出血珠,黑紫色的血滴在雪白的帕子上触目惊心。她写方子的手极稳,但字迹却比平日凌厉许多。
"官人,"她头也不抬地说,"这毒下得极巧。乌头粉若单独用,气味明显。但混在桂花和蜂蜜里,非精通药理之人难以察觉。"
盛纮脸色铁青,转身对长随吼道:"把今早经手老太太膳食的下人全部拘起来!一个一个审!"
这一审,竟审出了惊天秘密。厨房管事妈妈战战兢兢地招认,昨日康王氏来访时,曾单独与大娘子在偏厅说话,亲眼看见大娘子往桂花糕上撒了些白色粉末。
"奴婢原以为是糖霜..."刘妈妈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娘子说这是扬州特制的桂花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