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55

密道内，潮湿的寒气透过鞋底渗入脚心。上官浅提着裙摆，小心避开地上凸起的青苔。岩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寂静的通道里发出清脆的"嗒"声。

"啊！"

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宫紫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肢。

"当心！别怕，有金繁在前头开路呢。"她朝前方努了努嘴。金繁高大的背影正在两丈外举着火把，昏黄的光晕在他玄色劲装上流淌。

走在最后的云为衫忽然轻笑一声，笑声在狭窄的密道里格外清晰："上官姑娘是担心角公子生气吧？"

上官浅垂眸，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丝绦。火把的光在她长睫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是啊，在角宫......"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我连院中的花都不能随意栽种，我每日在外走动也是有限制的，如果知道我出了宫门，不知道该如何生气呢？"

"什么？！"宫紫商猛地停住脚步，她杏眼圆睁，连珠炮似的问道："他限制你种花？还限制你出门？那他是不是每日要你几时起身几时就寝？用膳都要限制？"

金繁也觉得有些过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与囚禁有何区别？"

走在最前的宫子羽蓦地停下。密道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水珠滴落的声音。他转身时，火把的光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望向上官浅。少女苍白的脸在火光中宛如瓷器，紫衣上沾着方才蹭到的青苔。宫子羽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放心有我在，宫尚角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上官浅怔住了。火光照亮她微微颤动的瞳孔，"多谢执刃。"她轻声道。

密道深处传来隐约的风声，五人的影子在岩壁上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随着火把的晃动不断变换形状。

"快看！"宫紫商突然拽住上官浅的衣袖，兴奋地踮起脚尖，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市集，"糖人！胭脂！还有西域来的胡旋舞！"

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喧闹的人潮里，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映着满街的灯火，像是盛了一整条星河。

上官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长街如昼，花灯如海。

糖人摊前，老艺人手指翻飞，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流淌，顷刻间化作展翅的凤凰；胭脂铺外，少女们掩唇轻笑，指尖沾了嫣红的膏脂，点在唇上，便是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更远处，西域舞娘踩着鼓点旋转，金铃在脚踝上清脆作响，裙摆飞扬时，像一朵盛放的火焰。

她怔怔地望着这片璀璨，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云为衫站在她身侧，目光悄然掠过上官浅微红的眼尾，又扫过宫子羽不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眼中笑意真实了许多。

街市上，灯火如昼，人声鼎沸。

吆喝声此起彼伏，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烤羊肉的油脂气、酒肆里飘出的醇厚酒味，浓重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与宫家高墙深院里的沉冷肃穆截然不同。

各式各样的花灯悬在檐下、挂在树梢、漂在水面，映得整条长街流光溢彩，宛如一道流动的彩虹。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徜徉其间，或执手低语，或驻足赏灯，或掩唇轻笑。

水道里，莲花灯随波轻荡，烛火在纸瓣间摇曳，像是星辰坠入了凡间。小船上堆满鲜花与鲜果，船娘嗓音清亮，唱着江南小调，桨声欸乃，荡开一圈圈涟漪。

"走！我们去买糖人！"宫紫商拽着上官浅就往人群里钻，金繁连忙跟上，高大的身影在拥挤的人潮中硬生生辟出一条路来。

宫子羽落后两步，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云为衫的身影。

金繁走在最前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始终紧握刀柄，刀鞘在灯火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宽厚的肩膀绷得笔直，在熙攘的人潮中为她们撑开一方安全的天地。

"金繁！你看这个！"宫紫商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将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塞到他眼前。金繁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拉着他挤进了人群，只留下一句"你们慢慢逛"在风中飘散。

上官浅和云为衫相视一笑。宫紫商向来如此，像一阵自由的风，从不肯被任何人束缚。

"上官姑娘，尝尝这个。"云为衫递来一块桂花糕，指尖沾着细碎的糖粉。

街角的灯笼突然被风吹得剧烈摇晃，光影在云为衫脸上明明灭灭。上官浅垂眸咬了一口糕点，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真好吃。"她轻声说。

宫子羽始终跟在她们身后三步之遥。

"公子要买花灯吗？"一个小贩拦住他，"写上心愿放入河中，很灵验的。"

宫子羽正要摇头，余光却瞥见云为衫站在河岸边，正望着水中的莲花灯出神。他立刻掏出了银钱。

远处突然传来宫紫商的笑声，金繁抱着满怀的零嘴跟在她身后，素来冷峻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