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的河水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铁锈色,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上游矿脉的碎屑,不断拍打着年久失修的桥墩,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
上官浅静立在悬桥的阴影处,绛紫色裙摆被夹杂着水汽的河风掀起层层涟漪般的褶皱,宛如一朵盛开的毒花。
芦苇丛中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寒鸦柒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他黑色的长靴碾过几株毒芹草,草茎断裂时散发出淡淡的苦杏仁味。
"这个给你。"上官浅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掌心托着一个青瓷小瓶,瓶身在暮光中泛着幽冷的微光。
寒鸦柒接过瓷瓶,他打开瓶塞,一股清冽的异香立刻钻入鼻腔,让他瞳孔骤然收缩:"出云重莲?"他的声音里带着多年未有的讶异,"你竟真能得手?"
上官浅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尾的泪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妖冶:"宫子羽用完功力暴涨三成。"她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我去后山无意发现,就顺手取了来,制成了药丸保存。"
她的指尖在对方掌心似有若无地划过,如同羽毛轻拂。寒鸦柒突然收紧手指,将她微凉的手整个包裹住。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正好我武功卡在了瓶颈期。"寒鸦柒低笑一声,他顺势将上官浅拉近,黑袍下的身躯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上官浅顺势倚在他身上,发间的银簪轻轻晃动:"我知道你需要,才冒险给你送来。"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我能出来,也是因为宫尚角......"她故意停顿,"身体出了岔子,他现在自顾不暇。"
寒鸦柒:"哦?我和你在一起可不愿意听到他的名字。"
他揽住上官浅腰肢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小气的男人”上官浅打趣道。
河风突然转急,将上官浅的碎发吹得纷飞。她压低声音,话语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我查证多年,终于确定......"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寒鸦柒黑袍上划着,"宫门与无锋本是一脉......后山风花雪月四家,风家就是如今的无锋,只是后来叛出宫门了。"
上官浅继续道,每:"点竹很可能是当年的风长老,或者是风家的后人。"她故意拖长音调,红唇几乎贴上寒鸦柒的耳廓,"至于无量流火——"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就藏在花宫地堡最深处。"
寒鸦柒大惊:"宫门最高机密,你如何......你定是冒险了"
"是费了不少功夫,但并没有什么危险"上官浅眼波流转,她抬手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腕间的银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等事成再与你细说。
寒鸦柒突然发力,将上官浅又拉入怀中。她顺势倚在他的肩头,发间淡淡的荼蘼香萦绕在两人之间。远处河面上,一轮残月被乌云半掩,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云为衫竟真挑起宫门内斗?"寒鸦柒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上官浅的一缕青丝。
上官浅轻笑一声,指尖在他胸前画着无形的圈:"她把宫子羽迷得神魂颠倒倒是真的。"她的笑声突然转冷,如同淬了冰,"如今这内斗或是半真半假,咱们也就顺势而为。"
她随手摘下一片柳叶,嫩绿的叶片在她指尖转了个圈,随即被抛入湍急的河水中。叶子在漩涡边缘挣扎了片刻,转眼就被吞没得无影无踪。
"以宫子羽和云为衫这两个臭皮匠,"上官浅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宫门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她突然笑出声来,声音却冷得刺骨,"虽然我觉得他们的计划真是烂透了,但对我们很有好处,不是吗?"
寒鸦柒眼中精光一闪:"你想......推波助澜?"
"当然。"上官浅突然贴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你就传给无锋,宫尚角中了半月之蝇。"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药香,"发作那日......"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缕气音。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寒鸦柒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纹。他听完整个计划,喉间发出夜枭般瘆人的笑声:"妙极!"笑声戛然而止,"那云为衫......"
"若她引不出点竹。"上官浅突然退后半步,纤细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襟,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你就说我已经找到了无量流火,需要无锋人配合。"
两人的影子在湍急的河面上交叠又分开,上官浅转身欲走时,寒鸦柒突然开口:"浅浅。"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柔和,"你变了,变得心软了。"
上官浅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向前。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只有声音随风飘回:"是吗,可能吧。"这轻飘飘的四个字,转眼就被河水吞没。
寒鸦柒站在原地,将墨玉瓷瓶举到唇边,却在即将服下的瞬间,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花香。他若有所思地收起药瓶。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转眼间,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芦苇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