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48

册封大典的礼乐声远远传来，小燕子躲在太和殿侧面的廊柱后，她踮着脚，从雕花的栏杆缝隙间望出去，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汉白玉台阶，落在高台上一身华服的知画和永琪身上。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毫不吝啬地洒在那对璧人身上。知画头上的点翠凤钗反射着夺目的光芒，金线绣制的翟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肤若凝脂。永琪身着石青色四爪蟒袍，胸前补子上的行龙栩栩如生，他站得笔直，面容肃穆，与记忆中那个在草原上与她策马奔腾的少年判若两人。

"跪——"

随着礼官一声长喝，殿前广场上的百官齐刷刷跪下，动作整齐划一，官帽上的花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如同一片起伏的海洋。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排山倒海般袭来，震得小燕子耳膜生疼。她下意识捂住耳朵，这声音太过响亮，仿佛连脚下的金砖都在微微震动，又像是千万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有什么了不起..."她嘟囔着，声音却哽在喉咙里。眼眶不争气地热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她用力眨了眨眼，倔强地把眼泪憋回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柱子上的红漆，粗糙的漆面磨得指尖生疼，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直到一丝刺痛传来，低头才发现食指的指甲边缘已经渗出了血珠。

小燕子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她最后看了一眼高台上的永琪——他正扶着知画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那画面和谐得刺眼——然后转身跑开了。

景阳宫空荡荡的。半年来，这里越来越像个精致的牢笼。曾经欢声笑语的庭院如今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小燕子踢掉花盆底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心里。

紫薇自从尔康死后就很少进宫了，而且紫薇也想再见到她。小燕子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紫薇时，她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晴儿出嫁后更不能随意回来，上次托人捎来的信上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字里行间满是幸福，却让小燕子更加孤独，心中又是埋怨晴儿对自己哥哥的辜负。

至于知画...小燕子咬了咬嘴唇，那个女人现在眼里只有权力和她那个宝贝儿子，每次在御花园偶遇，知画都会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让她行礼问安，眼神却冷得像冰。

"格格，要用膳吗？"明月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盏热茶。这半年来，连明月和彩霞都变得战战兢兢，说话声音都轻了几分。

"不用！"小燕子烦躁地挥手，茶盏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裙摆上。看到明月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立刻后悔了。"对不起明月，我不是冲你发火..."她蹲下身想帮忙收拾碎片，却被明月拦住了。

"格格当心手，让奴婢来吧。"明月麻利地收拾着瓷片，抬头时眼里含着担忧，"格格...您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了..."

小燕子看着明月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想说自己不饿，想说让他们都别管她，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我...我想吃豌豆黄了。"

明月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御膳房要！"她快步退下，却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格格...今儿个是太子册封的大日子，晚上宫里要放烟花...您要不要去看看？"

小燕子望向窗外，阳光依旧灿烂，却照不进她的心里。"再说吧。"她轻声回答，声音飘忽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明月叹了口气，轻轻带上了门。小燕子走到梳妆台前，她拿起梳子，机械地梳理着散乱的发辫。

梳子突然卡在了发丝间，她用力一扯，几根青丝随之飘落。小燕子盯着那些掉落的头发，突然觉得好笑，她曾经那么努力想做好一个格格，做永琪的妻子，学规矩、背诗词，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永琪依旧对她十分关心，可她依旧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