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47

养心殿外的晨曦刚刚爬上金黄的琉璃瓦，将整个紫禁城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知画站在廊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雕花的栏杆，感受着清晨微凉的空气。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袭正红色的旗装，衬得肌肤如雪，发髻上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在晨光中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福晋，陈大人说一切都稳妥了。"珍儿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声音里掩不住的兴奋。

知画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这半年来，她与父亲陈邦直书信往来不断，为的就是今日。父亲在朝中的影响力，她在宫中的谨慎经营，终于要迎来收获的时刻。

"五阿哥去上朝了？"知画轻声问道，目光投向远处巍峨的乾清宫。

"是的，这时候怕已经在殿前候着了。"珍儿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只是...今儿五阿哥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昨夜他又做噩梦了。"

知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永琪当然不会高兴——福尔康的死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这几日，他夜夜被噩梦惊醒，有时甚至会突然坐起，冷汗涔涔地环顾四周，仿佛还在战场上。

每当这时，知画都会温柔地安抚他，但内心却对这种软弱感到不耐。

"让厨房准备些安神的汤药，等殿下回来用。"知画吩咐道，随即转身向屋内走去，"今日大典，容不得半点差错。"

养心殿内，乾隆高坐龙椅，面带喜色地看着殿下的将士们。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斜射进来，将金砖地面照得熠熠生辉。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陈邦直站在文官队列的前端，神色肃穆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福伦一家站在另一侧，脸色哀戚，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众爱卿平身。"乾隆声音洪亮，回荡在大殿之中，"此次平定缅甸，扬我国威，朕心甚慰！尔等将士浴血奋战，保我大清边疆安宁，功不可没！"

众臣齐声谢恩，声音如雷贯耳。永琪站在武将前列，身着正式的朝服，面容肃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福伦一家，看到紫薇红肿的双眼和福伦佝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五阿哥上前听封！"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

永琪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儿臣在。"

乾隆满意地看着这个最出色的儿子，眼中满是骄傲。永琪在战场上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期，不仅勇猛果敢，更展现出了卓越的统帅才能。"永琪领兵有方，战功赫赫，朕心甚慰。着即册立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虽然众人早有猜测，但圣旨真正下达时，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陈邦直嘴角微微上扬，向几位同僚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福伦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永琪点头致意。

"五福晋陈氏，贤良淑德，育有嫡孙，册封为太子妃，太子嫡子绵忆即册立为皇太孙！"

永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叩首行礼："儿臣谢皇阿玛恩典。"声音平稳，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紧握的拳头，这个太子是用尔康命换来的。

退朝后，东宫一片欢腾。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口中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知画站在永琪身侧，端庄优雅地接受众人的朝拜。

"都起来吧。"永琪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疲惫。

进入内室，永琪终于卸下了伪装。他解开朝服最上面的盘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这样能释放胸中的郁结。知画示意珍儿带人退下，亲自为永琪斟了一杯茶。

"知画，你很开心？"永琪突然开口，目光直视着她，"我以为...你明白我对这个位置并无兴趣。"

知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都这个时候了，他心中装的还是江湖而非庙堂，难道还在想着和小燕子远走高飞？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她放下茶盏，脸上浮现出温柔而略带哀伤的表情。

"永琪，"她柔声道，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大清江山，为了皇阿玛的期待，为了..."她顿了顿，声音更加轻柔，"为了我们的绵亿。"

提到绵亿，永琪的神色果然软化了。他望向窗外，那里隐约能听到宫人们仍在为册封庆典忙碌的声音。"我只是...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尔康他...本不该死。"

知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换上了理解的表情。她靠近永琪，将头靠在他肩上："战场上的事谁又能预料呢？尔康是为了大清牺牲的，你若放弃太子之位，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牺牲？"

永琪叹了口气，伸手抚上知画的脸颊："你总是知道如何说服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乳母恭敬的声音："福晋，小阿哥醒了，正哭闹着要见您呢。"

知画立刻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我去看看。"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对永琪柔声道："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晚些时候还有庆功宴，皇阿玛定会要你出席的。"

婴儿房内，绵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头顶晃动的铃铛。看到知画进来，他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知画示意乳母退下，轻轻将绵亿抱起，感受着这个小生命温暖的重量。

"我的小太孙，"她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娘亲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她低头亲吻绵亿的额头，声音几不可闻："谁也不能阻挡，就连你阿玛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