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的灵柩停在灵堂中央,黑漆棺木上覆盖着象征额驸身份的杏黄缎子。
知画站在女眷队列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竟比某些皇室宗亲还要隆重。可见皇上对福家的恩宠,对服尔康的器重。
紫薇站着,像一尊苍白的雕像,她瘦得几乎脱了形,孝服宽大地挂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紫薇..."晴儿轻声唤她,伸手想拉她。
紫薇猛地甩开晴儿的手,踉跄着扑向棺木。"这不是他...这不是他..."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手指死死抠着棺木边缘,指甲折断渗出血来,"他说过会回来的...他说过的..."
知画看见永琪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绷紧的后颈和死死攥着的拳头。
"紫薇格格,请节哀。"
紫薇转身扑向永琪,"你答应过会保护好他的!你答应过的!"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永琪身上,永琪一动不动,他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紫薇啊!"福伦终于出声制止,"尔康是为国捐躯,不是五阿哥的错啊!"
紫薇瘫软在地,被人搀扶到一旁。她的哭声凄厉。
葬礼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知画站在永琪身旁,看着他机械地回礼,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一具躯壳在履行职责。
"永琪,"趁着无人时,知画轻声唤他,"你需要休息。"
永琪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他看向远处独自跪在灵前的紫薇,喉结滚动了一下,"是我害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战场上生死有命..."
"但我答应过。"永琪打断她,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我答应过会带尔康平安回来。我辜负了所有人...皇阿玛,紫薇,还有...你和绵亿。"
知画怔住了。这是永琪第一次主动提起她和孩子。半年前他出征时,绵亿还没出生,他回来到现在,甚至没来得及好好抱一抱。
葬礼结束后,永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连数日不见任何人。知画每日都会亲自送去饭菜,却总是原封不动地端回来。
"福晋,"珍儿忧心忡忡地说,"五阿哥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老佛爷今早还问起..."
知画咬了咬唇。她当然知道太后在暗示什么——作为福晋,照顾丈夫是她的本分。若永琪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她。
"去请太医来。"她吩咐道,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当夜,知画端着药碗,推开了书房的门。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永琪坐在书案前。
"永琪,"知画轻声唤道,"该喝药了。"
永琪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紫薇...她怎么样了?"
知画将药碗放在桌上:"太后派了太医照顾着,但...她不吃不喝,只是终日以泪洗面。"
永琪的肩膀微微颤抖:"我该如何面对她...面对福家..."他的声音哽咽了。
"永琪,"知画安慰道"为了皇阿玛,为了...绵忆,你必须振作起来。"
永琪终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皱起眉头,却也让死气沉沉的面容有了些许生气。
"知画,"他突然开口,"这半年...辛苦你了。绵亿...我都没认真看过呢。"
"他睡了,"知画轻声道,"明日醒着你来看看吧。"
永琪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