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色的书房内,一缕檀香自青瓷香炉中袅袅升起。安陵容端坐在紫檀木画案前,纤指执着一支狼毫笔,正细细勾勒着宣纸上的工笔花鸟。窗外蝉鸣阵阵,却扰不乱她腕下流畅的线条。
"在画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得她笔尖一颤,一团墨色在宣纸上晕开。安陵容慌忙起身,见胤禛不知何时已立在身侧,正含笑望着她的画作。
"皇上吉祥!"她虚虚一礼,耳尖泛起薄红,"皇上就会笑话臣妾。"目光扫过那团晕开的墨迹,懊恼地咬了咬唇。
胤禛拾起那幅未完成的《荷塘清趣图》,只见荷叶脉络分明,一只蜻蜓将落未落,虽因那团墨渍毁了全貌,却仍能看出画者功底不俗。他挑眉道:"朕竟不知容儿还有这般手艺。"
安陵容绞着手中帕子:"不过是闺阁消遣..."忽地眸光一转,狡黠笑道:"现在皇上来了就不同了,臣妾可以画您啊。"
胤禛朗声大笑,竟真的走向窗边的软榻,懒懒躺靠在大引枕上。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月白色常服上洒下斑驳光影。他右腿随意屈起,一手支颐,双目微阖,整个人舒展如一幅行云流水的写意画。
安陵容重新铺开宣纸,偷偷打量着榻上人。此刻的胤禛褪去了帝王威仪,眉宇间透出几分倦色,眼下隐约可见淡青。她想起近日朝中为年羹尧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心头不由一软。
"宝鹃,"她轻声唤来贴身宫女,"去备些安神的菊花茶来。"又补充道:"动作轻些。"
狼毫蘸墨,笔走龙蛇。安陵容时而抬眸观察,时而低头勾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画到眉眼时,她不禁多看了几眼——胤禛生得一副好皮相,剑眉入鬓,鼻若悬胆,此刻薄唇微抿,连睡梦中都带着几分凌厉。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蝉声渐歇。安陵容搁下笔,发现胤禛竟真的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尾坐下,执起一旁的团扇,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为他扇风。
他眉心微蹙,似要转醒。安陵容连忙停手,却见他只是无意识地往引枕里埋了埋脸,又沉沉睡去。
"看够了吗?"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安陵容手中团扇一颤。胤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此刻盛满温柔,朝她伸出手。安陵容借力倚进他怀里,闻到龙袍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墨香。
"就这么喜欢朕?"胤禛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安陵容仰起脸,毫不避讳地望进他的眼睛:"嗯,很喜欢!"她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眼神真挚得让人无法怀疑。
这确实是真心话,她喜欢这位帝王俊朗的容颜,喜欢他握笔时骨节分明的手指,甚至喜欢他偶尔流露的疲惫脆弱。但这份喜欢,与爱无关。
胤禛胸腔震动,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揽着她起身,走向书案:"让朕看看你作的画。"
画纸上,胤禛假寐的慵懒姿态栩栩如生。连衣袍的褶皱都被勾勒得恰到好处,仿佛能随风而动。最妙的是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倦意,被描绘得入木三分。
"不想容儿还有一双妙笔生花之手。"胤禛指尖轻抚过画纸,眼中闪过惊艳。
安陵容抿唇一笑:"皇上又取笑臣妾。"她将狼毫笔在砚台边轻轻刮了刮,"这些不过是闺阁消遣。嫔妾自幼随母亲学刺绣,临摹的花样多了,画画也就略通一二。"
胤禛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容儿果然聪慧。"
他转而抽出案上另一幅画——那是安陵容的自画像。画中人身着素色衣裙,执扇立于梅树下,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清冷。胤禛将两幅画并排放置,忽然执起她的手,在自画像的留白处题下一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安陵容心头一跳,"皇上..."思。
胤禛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朕带走了。"他示意苏培盛将画卷仔细收好,"批折子累了就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