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得开。"胤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宫里的妃嫔,哪个不是盼着家族兴旺,好给自己添些底气?"
安陵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皇上,臣妾可否讲个故事?"
得到首肯后,她轻声细语地讲述起来:"江南有个卖香的小贩,胸无大志,娶了个小他十二岁的绣娘..."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将那个薄情丈夫、可怜妻子和不受宠的女儿的故事娓娓道来。说到妻子日夜刺绣导致眼疾时,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提及女儿在府中受尽冷眼时,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后来女儿入宫了,成了皇上的女人。"安陵容说到这里,眼中忽然绽放出光彩,"即使位份低微,也足以震慑府中众人,让母亲不再受人欺辱。"
胤禛久久不语。他见过太多妃嫔为家族求官求爵,却第一次听到有人只求家人平安。安陵容眼中的光彩不是对权势的渴望,而是一个女儿最朴素的愿望——保护自己的母亲。
"朕明白了。"胤禛握住她冰凉的手,"就让你父亲安心在家养老吧。"
安陵容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灿烂如夏花的笑容。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宫妃,只是一个为母亲感到开心的普通女子。
胤禛心头微动。后宫佳丽三千,她们笑是为了讨好,哭是为了算计。唯有眼前这个女子,喜怒哀乐皆发自真心。
"皇上..."安陵容忽然想起什么,犹豫道,"嫔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
"臣妾想接母亲和萧姨娘以及三弟来京中小住..."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若是不合规矩,就当嫔妾没说过。"
胤禛看着她忐忑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准了。朕让内务府安排一处宅院。"
安陵容惊喜地睁大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深深下拜:"谢皇上恩典!"
胤禛扶起她,指尖拂过她泛红的眼角:"你母亲...眼睛可还好?"
"已经不大看得清了。"安陵容低声道。
"朕记得太医院有位擅长眼疾的太医,明日让他去给你母亲看看。"
安陵容再也忍不住,一滴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急忙要擦,却被胤禛阻止。
"哭什么?"胤禛用拇指抹去她的泪痕,"朕对自己的女人好,不是天经地义?"
安陵容靠进胤禛怀里,夕阳为两人相拥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消息传到后宫时,华妃正在修剪一盆新进贡的牡丹。金剪子"咔嚓"一声,将一朵开得正艳的魏紫齐根剪断。
"娘娘!"颂芝惊呼一声,"这可是您最爱的..."
华妃冷笑着将残花掷于地上:"本宫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她美目含煞,"安比槐那个老东西居然全须全尾地回家了?"
颂芝战战兢兢地递上帕子:"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好个安陵容!"华妃攥紧帕子,指节发白,"平日里装得跟个鹌鹑似的,关键时刻倒有本事让皇上为她破例!"
与此同时,皇后正在佛堂捻着佛珠。剪秋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娘娘,安大人已经出狱了。"
佛珠声微微一顿,又继续规律地响起来。皇后闭着眼,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皇上近来对姝贵人倒是格外上心。"
剪秋会意,凑近几分:"华妃娘娘那边气得摔了好几个花瓶,要不要..."
"不必。"皇后缓缓睁开眼,"本宫与华妃不同。她年氏一族仗着军功,向来跋扈。如今年羹尧已死,她还不知收敛。"她指尖轻轻划过佛经,"安氏不过是个小角色,不值得本宫亲自出手。"
剪秋犹豫道:"可皇上对姝贵人..."
"皇上是一时新鲜罢了。"皇后重新闭上眼,"这后宫里的花开花落,本宫见得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