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外的青石板上,年世兰挺直脊背跪在正午的烈日下。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将胭脂冲出一道道沟壑。
昔日的华妃娘娘,如今只穿着一袭素色粗布衣裳,发间连支银簪都没有。
"娘娘,该用膳了。"颂芝捧着食盒,声音发颤。
年世兰盯着食盒里简陋的两菜一汤,突然一把掀翻:"本宫不吃这些猪食!"
"娘娘..."颂芝跪着收拾碎片,手指被割破也不敢出声。
"滚开!"年世兰一脚踹开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去给哥哥送信!就说皇上要逼死我们年家!"
养心殿内,胤禛将年羹尧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苏培盛缩着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一个年羹尧!"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竟敢威胁朕?"他抓起案上的茶盏,却在要摔时硬生生停住——那是安陵容昨日送来的青瓷。
"皇上息怒。"苏培盛壮着胆子劝道,"年大将军毕竟..."
"毕竟什么?"胤禛冷笑,"毕竟手握重兵?毕竟功高震主?"他猛地拍案,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齐齐一跳,"朕早晚要砍了他。"
碎玉轩内,甄嬛苍白如纸地躺在床上,温实初正在为她诊脉,眼中满是心疼。
"何必呢..."他声音哽咽。
甄嬛睁开眼,泪水无声滑落:"我的孩子没了,凶手却还活着..."她突然抓住温实初的手,"你说,皇上为何不杀她?"
温实初不敢答,只是轻轻摇头。
门外,苏培盛探头看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他回到养心殿时,胤禛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问:"如何?"
"回皇上,莞嫔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苏培盛硬着头皮道:"只是精神不大好,一直念叨着没了的小阿哥..."
胤禛的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下去吧。"
苏培盛刚退下,安陵容就捧着食盒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袭淡青色纱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新得像是夏日里的一泓清泉。
"皇上。"她柔声唤道,"臣妾炖了百合莲子羹,最是安神。"
胤禛抬头,紧绷的面容稍稍缓和:"还是容儿贴心。"
安陵容盛了一碗递给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莞姐姐..."
"别提她。"胤禛突然冷了脸,"朕给了她位分,给了她宠爱,她却用这种方式来要挟朕!"
安陵容轻轻按住他的手:"莞姐姐只是伤心过度..."
"伤心?"胤禛冷笑,"朕难道就不伤心?那是朕的孩子!"
他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年羹尧在西北虎视眈眈,老八老九的余党蠢蠢欲动,她甄嬛身为嫔妃,不为朕分忧就罢了,还..."
他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罢了,不提这些。"他转向安陵容,目光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你近日可好?孩子没闹你吧?"
安陵容温柔一笑:"他很乖。"她故意转移话题,"皇上尝尝这羹,臣妾特意少放了糖。"
胤禛接过碗,却食不知味。
夕阳西下,年世兰终于结束了一日的罚跪。她瘫坐在翊坤宫冰凉的地砖上,双腿已经失去知觉。颂芝跪在一旁为她揉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哭什么!"年世兰厉声道,"本宫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