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53

安陵容看见皇帝眼底浮起一片阴翳，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九龙玉佩，指节都泛了白。

"皇上。"安陵容执起青瓷茶壶，水流声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她将茶盏轻轻推到胤禛面前，"新进的六安瓜片，您尝尝。"

胤禛接过茶盏却未饮，只是突然将安陵容拉到身旁坐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衫传来，竟比滚烫的茶盏还要灼人。

安陵容注意到他眼底布满血丝，眼下挂着两片青黑，这些日子，他怕是夜不能寐。

"朕是不是..."良久，胤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被上天诅咒之人？"

安陵容心头猛地一跳，素手急忙掩住他的唇。她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喷在掌心，带着龙涎香的气息："皇上慎言。"她的指尖触到对方紧抿的唇线，冰凉得吓人，"您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

"三年了。"胤禛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自朕登基，后宫嫔妃接连有孕，却无一个孩子平安降生。"

他苦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齐妃的弘时是朕潜邸时就有的，登基后...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安陵容望着眼前这个九五之尊，此刻他眉心的川字纹深。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肩头，："皇上勤政爱民，上天必不会辜负。"她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那些离去的孩子，或许只是缘分未到..."

胤禛突然将她搂紧，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安陵容听见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是困兽在牢笼中的挣扎。

"容儿。"许久，胤禛松开她时，眼底已恢复清明，只是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陪朕去宝华殿上一炷香吧。"

安陵容乖顺地点头，正要起身时，胤禛的手却突然抚上她的小腹。那掌心温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心念电转，突然仰起脸，眼中盛满星光："皇上，臣妾有孕了！"

胤禛的手猛地僵住。他扶着安陵容的肩膀，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容儿，当真？"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已经两个多月了。"安陵容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本想等胎稳了再告诉皇上...谁知，皇上和皇后娘娘突然出了宫。"

胤禛的脸色突然变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苏培盛！传章弥！"

"你这几日也总是去翊坤宫，闻了年贵人宫里的欢宜香，得让太医检查一下"胤禛解释道。

安陵容眸光微闪，假装不知，蹙眉问道："欢宜香怎么了？"

"此香味太浓，对胎儿不好。"胤禛语气生硬地解释，眼神却飘忽不定。

安陵容轻轻笑了，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皇上多虑了，我也是识香的。怀孕之人除非常年累月接触麝香这类香料，否则是无事的，并没有这么脆弱。"

"当真？你确定？"胤禛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希冀。

安陵容仍柔声道："我父亲是制香高手，这些常识还是懂的。"她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皇上为何突然问这个？"

胤禛浑身一震，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莞贵人小产不是朕的..."

他猛地收住话头，却见安陵容正用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自己，仿佛能看透他灵魂最深处的阴暗。

"皇上说什么？"她歪着头，模样天真。

"没什么。"胤禛勉强扯出笑容，掌心重新贴上她的小腹，"给朕生个阿哥可好？"

安陵容佯装生气地别过脸："公主就不好吗？"

"都好。"胤禛将她搂紧，下颌抵在她发顶，深深吸了口气。

安陵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愧疚与释然的复杂神情。殿外，苏培盛领着章弥太医匆匆赶来，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透过雕花门缝，他看见皇上紧紧抱着姝嫔娘娘，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苏培盛悄悄退后几步，对章弥摆了摆手："且等等吧。"

安陵容靠在胤禛胸前，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