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庭院里,几株桂花开了,香气幽幽地飘散在初秋的空气里。安陵容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色,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娘娘,起风了,进屋吧。"宝鹃轻声劝道,将一件杏色披风搭在她肩上。
安陵容拢了拢衣襟,却没有挪步:"莞嫔今日又去咸福宫了?"
宝鹃点点头:"听说胧月公主又哭闹了一场,把莞嫔娘娘的裙角都扯皱了。"
安陵容轻叹一声。这几日她已劝过甄嬛多次,让她先安心养胎,等生产后再慢慢与胧月培养感情。
可甄嬛似乎着了魔一般,日日都要去咸福宫,哪怕只是远远看胧月一眼也好。
"五阿哥呢?"安陵容突然问道,扶着宝鹃的手往内殿走去。五阿哥最近在练习射箭,每日都要拉弓三百次,手臂酸疼得厉害。今日休沐,她特意准备了药酒,想给儿子按摩放松。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神色有些慌张:"五阿哥在屋里睡觉呢,娘娘。"
安陵容没有注意到小丫鬟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走向五阿哥的寝殿。房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她轻轻推开门,却发现床幔被放了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床榻。
"这孩子,大白天怎么还拉上床幔了?"安陵容小声嘀咕,打算先去梳洗更衣,再来看儿子。
正要转身,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从床幔后传来。安陵容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帷帐。
五阿哥蜷缩在床上,小脸惨白,右手臂肿得老高,上面布满了青紫的淤痕。见到母亲,他慌忙用被子遮住手臂,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回事?!"安陵容的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拉过儿子的手仔细检查。触手滚烫,显然是发炎了。
五阿哥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娘娘恕罪!"小太监安德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才没照顾好阿哥。阿哥前日练箭时拉伤了手臂,却不让告诉娘娘,说是怕您担心..."
安陵容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抚摸着儿子发烫的额头,声音发颤:"疼吗?"
五阿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疼...可是皇阿玛说,男子汉要坚强...儿臣不想让额娘担心..."
安陵容将儿子搂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这个傻孩子,明明疼成这样,却还记着父皇的教诲,硬撑着不让她知道。
"宝鹃,快去请太医!"她一边吩咐,一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没事了,额娘在这儿..."
五阿哥在她怀中渐渐平静下来,小脸却依然苍白。安陵容小心地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不仅是手臂,连肩膀和后背都有拉伤的痕迹。这孩子,怕是已经忍了好几天了...
太医很快赶到,诊断是肌肉严重拉伤伴有炎症。开了药方后,又嘱咐要好生静养,近日不可再练箭。
待所有人都退下,安陵容亲自用药酒为儿子按摩。五阿哥疼得直抽气,却硬是咬着牙不哭出声。
"傻孩子,"安陵容心疼地拭去他额头的冷汗,"疼就要说出来,知道吗?"
五阿哥点点头,突然问道:"额娘,莞娘娘为什么一定要把胧月妹妹带走?敬娘娘对她那么好..."
安陵容的手顿了顿。她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已经能看懂大人之间的纠葛。
"因为...莞娘娘是胧月的生母。"她斟酌着词句,"就像额娘是你生母一样。"
五阿哥皱起小眉头:"可是胧月妹妹只认敬娘娘啊。"他仰起脸,眼中满是困惑,"如果...如果有人要把我从额娘身边带走,我也会哭的..."
安陵容心头一热,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些。是啊,孩子的感情最是纯粹,谁真心待他们好,他们心里都清楚。
"睡吧。"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额娘在这儿陪着你。"
窗外,暮色渐沉。安陵容望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在这深宫之中,无论是帝王之爱还是母女之情,都掺杂了太多算计与无奈。唯有孩子纯真的依恋,才是最珍贵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