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81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将整个紫禁城染成一片素白。安陵容倚在窗边，看着雪花无声地落在庭院的梅枝上，积了厚厚一层。

太后薨逝已有一月，国孝期间，后宫一片肃穆，连平日里最爱说笑的宫女们都敛声屏气。

"娘娘，外面正在下雪，中午吃什锦百菌素锅子吧？"宝鹊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狐裘披风。

安陵容回过神，任由宝鹊为她披上外衣："嗯，你看着办吧。"她的声音有些飘忽，"给五阿哥那边也送一份，他在阿哥所，都是从御膳房领膳，不似我们这里，有自己的小厨房，吃什么也方便。"

宝鹊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准备一只乳鸽和一些虫草，我一会儿要炖汤用。"安陵容突然说道。

宝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娘娘是要..."

"去吧。"安陵容没有解释，转身走向书架，随手取下一本游记。然而翻了几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太后去世后，胤禛将自己关在养心殿，几乎与外界隔绝。朝臣们只能在殿外禀报政务，连苏培盛都很少能近身伺候。

午膳后，安陵容亲自在小厨房忙碌。乳鸽汤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她小心地撇去浮沫，加入虫草和几味温补的药材。这汤她炖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汤色清亮，肉质酥烂。

"宝鹊，把这汤..."安陵容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以胤禛现在的状态，未必会接受任何人的关心。

"娘娘，"宝鹊善解人意地建议，"不如让五阿哥送去？皇上最疼阿哥了。"

安陵容眼前一亮。是啊，五阿哥最近在尚书房读书，以请教功课为由去养心殿，再合适不过。

"去把阿哥叫来。"她吩咐道，又补充一句，"别说是我让送的。"

五阿哥很快蹦蹦跳跳地来了，小脸被冻得通红："额娘找我？"

安陵容替他拍去肩上的雪花，柔声道："皇阿玛最近忙于政务，你可有好好读书？"

五阿哥挺起小胸脯："先生昨日还夸我文章写得好呢！"

"那不如去养心殿给皇阿玛看看？"安陵容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顺便带些点心去，皇阿玛一定还没用膳。"

五阿哥眼睛一亮："我这就去！"他拎起食盒，突然凑近安陵容耳边，"额娘，这汤是你炖的吧？我闻得出来。"

安陵容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就你机灵。快去快回，路上当心雪滑。"

看着儿子欢快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安陵容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回到内室，打算小憩片刻。

推开门，却见五阿哥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床上熟睡。

"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她轻声嘀咕，走近床边。五阿哥睡得正香，呼吸沉重，小脸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

安陵容温柔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床内侧——那里赫然躺着另一个身影。

胤禛不知何时来了，此刻正和衣躺在儿子身边，闭目假寐。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微不可闻，难怪她刚才没发现。

安陵容悄悄退后几步，正要离开，却听见胤禛低声道："容儿..."

安陵容僵在原地。胤禛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直直望进她心里。

"汤...很好喝。"他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谢谢你。"

安陵容轻声道："皇上瘦了许多...要保重龙体。"

胤禛缓缓坐起身，动作很轻，生怕惊醒身旁熟睡的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屋内却暖意融融。

"臣妾不辛苦。"她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一条绒毯，轻轻盖在胤禛膝上。

胤禛抓住她的手，掌心冰凉："陪朕坐一会儿。"

安陵容顺从地坐在床边。两人之间隔着熟睡的五阿哥，谁都没有再说话。雪落无声，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突然开口："太后临终前...跟朕说了很多。"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她说朕这一生，辜负了太多人。"

"容儿，"胤禛转过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朕不想再辜负你了。"

"皇上...臣妾从未觉得被辜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