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6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般清冷孤傲，像极了那雪中红梅，不媚俗，不迎合。

而他，也愿意一直这样纵着她。

"皇上今日不用批折子么？"高晞月轻声打破沉默。

弘历叹了口气："日日都有批不完的折子。西北军报，江南税赋，河工水利...有时候朕真想学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高晞月抿唇一笑："皇上说笑了。这万里江山，亿兆黎民，可都指望着您呢。"

"是啊，所以朕也只能在这雪地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弘历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幸好有月儿相伴。"

小雪缓缓落下，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却不打扰这份难得的和谐。枝头的积雪半掩住梅香阵阵，格外清幽。

弘历发现，自己因朝堂琐事而紧绷的心绪，竟在这静谧中慢慢被抚平了。

"皇上冷么？"高晞月忽然问道，"这大氅..."

"朕不冷。"弘历打断她，"你穿着就是。"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太监宫女们早已手脚麻利地铺好了锦垫，摆上了热茶点心。弘历挥手示意他们退远些，只留王钦和茉心在亭外伺候。

"尝尝这个。"弘历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高晞月，"武夷山新进贡的大红袍，朕记得你爱喝。"

高晞月双手接过，茶水温热透过瓷杯传到她指尖："多谢皇上。"她轻啜一口，茶香醇厚，回甘悠长，确实是上品。

弘历看着她小口喝茶的样子，忽然问道："太后昨日召见你了？"

高晞月神情低落："是，太后娘娘叫臣妾过去说了会儿话。"

"说什么了？"弘历目光如炬。

高 晞月斟酌着词句："太后娘娘关心臣妾身子，嘱咐了些保养之法...还问了问阿玛在河工上的事..."

弘历轻哼一声："她倒是关心得紧。"

高晞月垂眸不语。太后昨日那番明褒暗贬的话犹在耳边——"慧贵妃年轻貌美，深得帝心，只是身子骨弱了些，怕是不好生养。这后宫啊，终究还是要看子嗣的。"

"月儿"弘历声音柔和下来，"无论太后说什么，你都无需介怀。有朕在。"

简单一句话，却让高晞月鼻尖一酸。她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轻声道："臣妾明白。"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大典，你..."弘历话未说完，忽见王钦匆匆走来。

"皇上，张廷玉张大人有急事求见。"

弘历眉头一皱："让他等着。"

王钦面露难色："张大人说，是西北八百里加急..."

高晞月见状，连忙起身："国事要紧，皇上快去吧。臣妾也该回宫了。"

弘历沉吟片刻，终是点头："也好。路上小心，朕晚些再去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高晞月福身行礼。

待那抹明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晞月才长长舒了口气。茉心上前为她整理大氅："主儿，咱们回宫吧？"

高晞月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凉亭外一株梅树上。那树上积雪压枝，却仍有几朵红梅倔强地绽放着，像极了这深宫中的女子——再艰难的环境，也要努力开出自己的风采。

"走吧。"她轻声说，迈步踏入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