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7

长春宫正殿内，鎏金熏笼里银丝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皇后富察氏穿着一身疏落简朴的明黄色常服，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她发髻上只簪了一支金凤步摇，耳垂上一对明珠，再无多余饰物，却自有一番端庄威仪。

高晞月坐在左侧首位，悄悄打量着皇后今日的装扮。比起往日，确实朴素了许多。她心中了然，今日召见，必是有要事宣布。

"各位妹妹都到了。"皇后环视一圈，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件事要与诸位商量。"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妃嫔都屏息凝神，等待皇后下文。

皇后接过身旁宫女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方道："入冬以来，本宫查看宫中账目，发现各宫用度较之往年增加了三成有余。胭脂水粉、衣料首饰尚在其次，单是银丝炭一项，就比先帝在时多耗了两倍。"

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先帝崇尚节俭，我大清以俭治国。如今奢靡成风，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高晞月垂眸听着，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果然，皇后接着道："本宫与皇上商议过了，自即日起，各宫用度缩减两成。诸位妹妹可有异议？"

殿内一片寂静。嘉贵人金氏捏紧了手中的绢帕，纯嫔苏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娴妃乌拉那拉氏则神色如常，只是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高晞月率先起身行礼。她声音清亮，打破了沉默。

其余妃嫔见状，也纷纷起身附和："愿追随皇后娘娘。"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诸位妹妹深明大义，本宫甚慰。具体细则，内务府会派人到各宫说明。"她目光扫过众人，"若无他事，今日就到这里吧。"

众妃嫔行礼告退。走出长春宫，嘉贵人金玉妍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高晞月："慧贵妃娘娘留步。"

高晞月转身，见金玉妍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眼中满是不忿："嘉贵人有事？"

"娘娘您评评理，"金玉妍压低声音，"皇后娘娘自己节俭也就罢了，何苦拉着咱们一起？她那长春宫素来简朴，缩减两成自然无碍。可咱们..."

"嘉贵人慎言。"晞月打断她，"皇后娘娘是为国事考量，我等自当遵从。"

金玉妍撇撇嘴："娘娘您圣眷正浓，自然不在乎。可嫔妾..."她摸了摸发间的金簪，"嫔妾就爱这些金器首饰，如今可如何是好？"

这时纯嫔苏绿筠也走了过来，闻言叹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永璋在撷芳殿...这用度一减，不知会不会亏了孩子。"

"纯嫔姐姐多虑了。"金玉妍挽住苏绿筠的手臂，"皇子皇女的开销是单独列支的，怎会受影响？要我说啊，皇后娘娘这是..."她左右看看，声音更低，"这是做给皇上看的。谁不知道皇上最敬重先帝？皇后这般'节俭'，可不正合圣意？"

高晞月眉头微蹙："嘉贵人，祸从口出。"

金玉妍这才悻悻住口，但眼中的不满丝毫未减。

"本宫先回了。"高晞月不欲多言，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金玉妍对苏绿筠的嘀咕："慧贵妃娘娘倒是看得开，她咸福宫的小厨房可是皇上特批的，自然不受影响..."

回宫路上，茉心忍不住道："主儿，那嘉贵人说话也太没分寸了。"

高晞月轻笑："她素来如此，爱慕虚荣，口无遮拦。不过..."她顿了顿，"她有一句说得不错，本宫确实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