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34

阿箬低着头走进来时，殿内的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高晞月分明看见娴妃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那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眼神。

可下一秒，这根浮木就被生生折断。

"奴婢有罪！"阿箬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泪俱下，"主子被太后禁足后，日夜怨恨，常说...说终有一日要报复..."

娴妃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扶住桌角才没倒下。

"阿箬...你..."娴妃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望着这个从小伺候到大的贴身宫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啊！"小禄子突然惨叫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撞向殿中央的青铜香炉。"砰"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他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殿内顿时大乱。高晞月连忙转过头不去看，连太后都惊得站起身来。

"贱人！还我孩子！"仪贵人疯了一般扑向娴妃，玫贵人也红着眼睛冲上去撕打："你害了我的孩子不够，还要害仪贵人的！"

茉心赶紧护在高晞月身前，生怕发狂的仪贵人伤到主子。

阿箬见状也要撞柱，被嘉贵人一把拽住手腕："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死了更死无对证！"

娴妃缓缓跪下，她声音嘶哑却出奇地平静："皇上，臣妾冤枉。这沉香虽为臣妾所用，但从未接触过仪贵人饮食。阿箬所言更是子虚乌有..."

弘历面色阴沉如铁，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上。

"皇上，"太后冷冷开口，翡翠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此事关系皇嗣，不可轻纵。"

弘历闭了闭眼："娴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娴妃抬起头："皇上既然认为是臣妾所做，臣妾无话可说。只求皇上明鉴，莫让真凶逍遥法外。"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良久，弘历沉声道："娴妃...降为贵人，禁足延禧宫，无旨不得出。"

嫔妃们陆续退下，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高晞月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中的青瓷茶盏早已凉透，她却浑然不觉。

"主儿，您在想什么呢？"茉心轻手轻脚地走近，小心翼翼地拿走冷茶，换上一杯新沏的碧螺春。茶香氤氲，在暮色中袅袅升起。"这都发了几天的呆了。皇上说晚上要来看您，奴婢帮您梳妆吧？"

高晞月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紫檀木案几前。案上摆着一个素白瓷瓶，里面插着几枝半开的芍药，粉白的花瓣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她伸手调整了一下花枝的位置，指尖不经意地触到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不急。"她轻声道，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只是在想...娴妃的事情。"

"表面上看是人证物证俱全..."高晞月指尖抚过花瓣，声音渐低，"可细想起来，处处都是破绽。"她突然用力，一片花瓣被捏碎在指尖，"那为何娴妃不去争辩呢？"

茉心递上一块湿帕子，小心翼翼道："许是...知道辩无可辩？"

高晞月冷笑一声，接过帕子慢慢擦拭手指："那小禄子口口声声喊着饶命，转头却自己撞死了。若真怕死，为何不等皇上彻查？"她抬眼看茉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还有阿箬，为何要阻拦素练搜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问题吗？"

茉心若有所思："主儿这么一说...阿箬寻死时那样子，确实假得很。奴婢瞧她往柱子上撞时，还偷偷瞄了眼嘉贵人的方向。"

高晞月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拿起一支金簪，在指尖转了一圈："最奇怪的是沉水香。娴妃若真要用朱砂害人，何必非要用自己独有的香料？这不是自找嫌疑吗？"

"主儿分析得在理，"

高晞月望着镜中的自己，"罢了"她轻叹一声，将金簪插回发间，"只要不要牵扯到我这儿，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又与我何干。"

天色将晚，咸福宫的琉璃瓦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

"主儿！"星璇看着皇上不在，便小声说道，"玫贵人去了延禧宫，将娴妃...娴贵人娘娘打伤了！"

"什么？"殴打嫔妃可是大罪，连皇后都不敢让人去打如懿一顿。

弘历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发梢微微湿润。见殿内气氛不对，他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高晞月勉强定了定神，福身行礼："回皇上，星璇方才来报，说玫贵人去延禧宫用鞭子打伤了娴贵人。"她斟酌着词句，"臣妾想着...要不要请太医去看看？"

弘历闻言脸色骤变，方才还温和的目光瞬间结冰："你说什么？玫贵人敢对娴...娴贵人行刑？"

"李玉！"弘历突然暴喝一声，"传朕口谕，玫贵人禁足储秀宫，无旨不得出！"

"皇上息怒。"高晞月柔声劝道"玫贵人也是痛失爱子，一时糊涂..."

弘历冷笑打断："糊涂？朕看她是胆大包天！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管不了就不要管了。"

第二天皇后又被弘历一顿训斥，心里对如懿越发的憎恨，她认为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如懿，所以这次她必须得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