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49

膳后的茶香在咸福宫内袅袅升腾，高晞月正轻声吩咐乳母将孩子们抱去偏殿小憩。她指尖抚过女儿襁褓上精致的绣纹，唇角还噙着温柔笑意。

"纯嫔娘娘携三阿哥到——"

通传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宁静。高晞月手指微顿，抬眼望向殿门。帘子一挑，纯嫔苏绿筠牵着三阿哥永璋缓步而入。她今日特意选了件湖蓝色绣白玉兰的旗袍，发间只簪一支银镀金点翠步摇，打扮得素雅得体却不失身份，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纯嫔福身行礼，声音温婉似水。

她身后，永璋规规矩矩地跪下，小身板绷得笔直："儿臣给皇阿玛、皇贵妃母妃请安。"

高晞月目光落在永璋身上。这孩子生得白皙秀气，眉眼间确有几分弘历的影子，却少了天家威严，此刻正怯生生地躲在纯嫔身后。

"快起来。"弘历声音和缓，目光在永璋身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纯嫔敏锐地察觉到弘历的情绪变化，连忙笑着解释："皇上，永璋这几日总念叨着想皇阿玛，臣妾想着贵妃姐姐初次有孕，或许需要些育儿经验，就冒昧带他过来了。"她说着轻推永璋后背，"你不是说想看看弟弟妹妹吗？"

高晞月嘴角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暗了暗。她示意茉心端上早就备好的点心，自从双生子满月，各宫嫔妃借探望之名来咸福宫攀附的络绎不绝，这些招待物事她早已准备周全。

弘历招手让永璋近前："来，看看你的弟弟妹妹。"

乳母将两个襁褓抱来。永璋踮起脚尖，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好奇地打量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孩。璟瑶正醒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与三阿哥对视，突然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露出粉嫩的牙床。

"皇阿玛，妹妹...妹妹对我笑了！"永璋惊喜地叫道，小脸因兴奋而泛红，方才的怯懦一扫而空。他鼓起勇气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璟瑶的小手，立刻被婴儿柔软的手指握住。

弘历龙颜大悦，揉了揉永璋的发顶："永璋是个好哥哥。"他转向纯嫔，眼中流露出赞许，"你教养得很好。"

纯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迅速垂下眼帘作谦逊状："皇上过奖了。永璋常说要像照顾永璜一样照顾弟弟妹妹呢。"

她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弘历，指尖在帕子上微微收紧，像是在期待什么。

果然，弘历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素日照顾永璜和永璋，确实辛苦。即日起，晋为纯妃吧。"

纯嫔——现在该称纯妃了——眼中瞬间涌出泪光，拉着永璋跪下："臣妾谢皇上恩典！"她声音微微发颤，连带着发间的步摇都轻轻晃动，永璋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母亲规规矩矩地磕头。

高晞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去嘴角的了然。她太熟悉这套路了——借着皇子之名接近圣驾，再以谦恭温顺之态讨得晋封。只是她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纯嫔也会用这等手段。

"妹妹快起来。"高晞月放下茶盏，亲自扶起纯妃，她目光扫过纯妃含泪的笑脸，又落在永璋天真无邪的面容上，心中那点不悦渐渐消散。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纯妃拭去眼角泪花，真诚道："多谢姐姐美言。日后姐姐若有什么育儿上的难处，尽管来问臣妾。"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还是海贵人提醒臣妾，说姐姐初次有孕，或许需要些过来人的经验..."

高晞月眸光一闪。海兰？那个看似与世无争的苏州绣娘？纯嫔今日之举，怕是少不了海贵人的指点。

弘历看着妻妾和睦的场景，满意地点点头。他伸手抱起璟瑶，对永璋道："等你弟弟妹妹长大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带着他们玩耍读书，知道吗？"

"儿臣遵旨！"永璋挺起小胸脯，模样可爱极了。他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儿臣会教弟弟射箭，教妹妹画画...儿臣画画可好了，皇阿玛要看看吗？"

弘历难得地笑出了声："好，改日朕要好好考校你的功课。"

纯妃见状，识趣地行礼告退："皇上，臣妾先带永璋回去了。"

弘历颔首允准，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璟瑶咿咿呀呀的婴语。

"永璋性子软了些，但心地纯善。"弘历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