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93

如懿这才注意到那个瘦小的宫女。待看清她的面容，如懿心头一震——这不是冷宫里那个帮过她的侍卫凌云彻时常提起的心上人吗？

名叫樱儿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娘娘恕罪，奴婢、奴婢这就擦干净......"

金玉妍冷笑一声，突然抬脚踩在樱儿手上："本宫这双鞋可是苏州新贡的云锦做的，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她说着，目光却挑衅地看着如懿，显然是在借题发挥。

樱儿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嘉妃何必动怒，不过是一双鞋罢了。本宫那里正好有匹相似的料子，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金玉妍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如懿："娴贵妃倒是心善。不过这种贱婢，不给点教训永远不长记性。"

如懿正欲开口，忽见前方明黄仪仗迤逦而来，弘历一身月白色暗纹常服，腰间只悬着一枚羊脂玉佩，正负手漫步赏菊。

嘉妃脸色骤变，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的慌乱。她身后的贞淑反应极快，一把将樱儿拽到身后，指甲狠狠掐进她手臂嫩肉里。樱儿吃痛，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这声痛呼在寂静的御花园里格外刺耳。

这一声引得弘历驻足，目光如电般扫了过来："怎么回事？"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在场众人都绷紧了神经。

嘉妃慌忙福身，鬓边的步摇乱颤，金丝流苏缠在了一起："回皇上，不过是奴婢笨手笨脚，臣妾教导几句罢了。"她说着暗中瞪了樱儿一眼，眼中寒光乍现，"还不退下！"

樱儿瑟瑟发抖地跪着，衣袖因方才拉扯滑落半截，露出青紫交加的手臂。弘历身后的进忠眼尖，立刻上前查看："皇上，这丫头手臂上全是伤，怕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弘历眉头一皱，语气沉了下来："嘉妃，这就是你说的'教导几句'？"他目光如刀，直刺向金玉妍精心装扮的面容。

金玉妍强笑道，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臣妾近日身子不适，一时情急下手重了些......"她眼波流转，露出几分娇弱之态，刻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这丫头做事毛手毛脚，臣妾也是怕她冲撞了各位娘娘。"

如懿冷眼旁观，注意到樱儿手臂上新旧交叠的伤痕，显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轻声道："皇上，臣妾方才见这宫女擦拭嘉妃的云锦鞋，嘉妃便踩了这宫女的手......"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弘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素来厌恶后宫苛待下人，更厌恶被人当傻子糊弄。

"朕以仁孝治天下，"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你身为妃位，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虐打下人，成何体统？你只是玉氏送来的贡女，宫里的八旗包衣宫女岂是你随意责打的，你把宫规置于何处。"

金玉妍脸色煞白，跪地的膝盖隐隐作痛。她没想到皇上会为一个低贱宫女当众给她难堪，更没想到如懿会趁机插话。精心涂抹的胭脂都盖不住她面色的灰败。

"臣妾知错了，"金玉妍下跪，泫然欲泣，声音发颤，"实在是近日身体不适，才会一时失控......"

弘历却不吃这套，冷声道："嘉嫔，既然身子不适，就在启祥宫好好静养。即日起禁足半月，抄写《金刚经》百遍。"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甚，"永珹出生腿部有疾，怕是就因为有你这个心思狠毒额娘的原因，这段时间就在启祥宫抄抄佛经给他积德吧。"

金玉妍猛地抬头，眼中的不敢置信几乎要化为实质。这种小事，皇上竟然当众处罚她，还降了她的位份，更用这样诛心的话打她的脸。

金玉妍急声道："皇上，宫中近日有流言说八阿哥命硬克了七阿哥，臣妾几番查探，发现正是这贱婢因记恨皇贵妃责罚，才恶意散布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樱儿闻言浑身发抖，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皇上明鉴！奴婢只是个宫女，怎敢诋毁皇子！"

"皇上，"如懿适时开口，"事关两位皇子，不如彻查清楚再做决断？"

弘历面色阴沉如墨，眼中酝酿着风暴。他最忌讳后宫有人拿他的子嗣做文章，更何况是诅咒永琛这样的恶毒谣言。手中的翡翠扳指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李玉！"弘历厉声道，"给朕彻查此事！凡参与传谣者，一律重惩！"

李玉立刻躬身应是，带着瑟瑟发抖的樱儿退下。临走前，弘历又冷声道："嘉嫔既然牵涉其中，就回启祥宫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外出。"这话等于变相延长了她的禁足期。

待皇帝仪仗远去，金玉妍猛地甩开贞淑的手："贱婢！竟敢坏本宫好事！"她声音嘶哑，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娇弱。

贞淑急忙低声道："主儿太心急了。这谣言本就是咱们放出去的，让那贱婢背锅正好，您何必主动揽事？"她小心地为金玉妍整理衣服。

金玉妍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你懂什么？皇上生性多疑，本宫主动揭发反倒能洗脱嫌疑。"她冷笑一声，声音像是淬了毒，"这宫里恨高晞月的人多了去了，还不一定能查到我们头上，就算查到了，就是那个贱婢私自传播的，谁让皇贵妃处罚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