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弘历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手中攥着那封蒙古来信,踏入皇后。
"皇上万福。"皇后起身相迎,却在看清帝王脸色时心头一紧"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弘历将信函递给她:"科尔沁部上书,为其世子色布腾巴勒珠尔求娶嫡公主。"
"嫡公主?"皇后迅速在脑中盘算,嫡公主,如今只有太后所出的恒媞长公主和她的璟瑟。"色布腾不是一直在京中为质吗?若璟瑟嫁他,留在京城倒也......"
"科尔沁祖制"弘历打断她,"亲王之子成婚须归本部。"他背过身去,不忍看皇后瞬间惨白的脸色。
"远嫁?!"皇后猛地站起,眼前一阵发黑。她扶住案几才稳住身形,凤袍下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像风中残烛,"永琮才去......现在又要夺走璟瑟?皇上这是要臣妾的命啊!"
话音未落,珠帘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宫女惊慌的抽气声。
"谁?"弘历厉声喝问。
帘外和敬公主脸色惨白,她手中捧着参汤的瓷碗摔得粉碎:"皇阿玛......您要儿臣......嫁去蒙古?"
皇后踉跄着过去将女儿搂进怀里,璟瑟是她最后的依靠了,若是连这孩子都离她而去..."璟瑟别怕,皇额娘在这里..."她声音颤抖,不知是在安慰女儿还是自己。
弘历看着相拥的母女,胸口如压巨石。他是皇帝,大清的公主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
"此事尚未定夺。"他终是放软语气,"科尔沁部只是提议,朕会再作考量。"
皇后抬起泪眼:"皇上!只要留下璟瑟,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可当夜回到寝殿,弘历对着大清的疆域图久久伫立。烛火将科尔沁部的位置照得格外明亮——那里扼守漠南要冲,如今漠南局势不稳,正是用到科尔沁的时候。
"皇上,"李玉轻声提醒,"三更了。"
弘历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那里突突跳动的青筋已经持续了整整一日:"去请张廷玉。"
行宫的九曲回廊上,玫嫔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本是来向皇上禀报七阿哥祭奠事宜的,却不料撞见了那场关于和敬公主婚事的争执。
"凭什么..."她咬着唇喃喃自语,当年她的孩子夭折,便是皇后的手笔,当时皇后可曾有过半分怜悯?如今轮到自己的女儿,倒是知道心疼了。
玫嫔突然转身,裙摆扫过廊下的落叶,发出簌簌声响。她快步走向慈宁宫的方向,脚步越来越急。
"太后娘娘,"她跪在慈宁宫光可鉴人的金砖上,"臣妾有要事禀报。"
太后正在闭目诵经,闻言缓缓睁眼:"这么晚了,何事?"
玫嫔抬起头:"皇上要嫁嫡公主,如今皇后娘娘又不愿意,只怕......"她故意欲言又止,余光瞥见太后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住了转动。
"只怕什么?"太后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只怕皇上不愿意让和敬公主出嫁,而是让……。"
太后手中的佛珠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她想起自己当年远嫁的女儿恒娖,想起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哀家绝不会让另一个女儿再远嫁蒙古,"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只能委屈锦瑟了!"
玫嫔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喜色。这正是她想要的——让皇后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她伏在地上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快意。
"你退下吧。"太后突然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哀家自有主张。"
玫嫔恭敬地叩首退出,却在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望向皇后寝宫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毒——当年她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如今也该让皇后尝尝这剜心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