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池畔，夜色如墨。点点萤火般的烟花在池面上空绽放，映得水面流光溢彩，将荷叶的轮廓勾勒得忽明忽暗。
璟瑶正点着小烟花，火星子噼啪作响，在她明媚的小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弟弟，你快看！"她转身将另一支塞进永瑚手里，"这个叫'火树银花'，比书房那些之乎者也有趣多了吧？"声音里满是雀跃，像只欢快的小黄鹂。
永瑚原本还惦记着未读完的《春秋》，此刻却被手中绚烂的火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八岁的男孩难得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眉眼间依稀可见弘历的影子："真好看！比上元节的宫灯还亮！"他小心翼翼地将烟花举高，生怕火星溅到衣袖上。
"那边有人。"永瑚指向远处的回廊。
星璇眯眼细看，借着烟花的光亮认出了那人藕荷色的衣裙："好像是和敬公主......"
璟瑶笑容一滞，"她怎么会在这儿？"璟瑶皱眉，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自从和亲之事传开，和敬看她的眼神就像淬了毒。
双喜凑过来悄声道："今儿皇上让纯贵妃和娴贵妃去劝和敬公主应下蒙古婚事，"他四下张望，声音压得更低，"公主大闹一场，非说是咱们主子撺掇的......"
他看了眼小主子越来越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皇上震怒，命她来给娘娘赔罪......"
"岂有此理！"璟瑶手中的烟花棒扔在地上，火星四溅。她胸口剧烈起伏，想起和敬那些刻薄的言语，凭什么她们母女要受这样的委屈？
永瑚拉住璟瑶的手："别冲动。"
"我去看看，你回去看书吧。"璟瑶甩开永瑚的手，大步走向回廊。
和敬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见是璟瑶，眼中立刻竖起防备："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声音尖利得刺耳，完全不像平日那个骄矜的嫡公主。
星璇小跑着追上来时，正听见和敬公主那句话——"你一个庶出的公主，以后就是和亲远嫁的命！"字字诛心，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璟瑶仿佛被人当胸刺了一剑。池边的灯笼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出那一瞬间血色尽褪的惨白。
"公主慎言！"星璇说道，却碍于身份不敢造次。
"怎么？本宫说错了吗？"璟瑟抚了抚鬓角，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看着璟瑶苍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凭什么自己要远嫁荒漠，而这个庶出的丫头却能留在京城享福？
星璇慌忙上前隔开二人，永瑚也闻声赶来。璟瑟突然笑了，那笑声比冬夜的寒风还冷："咱们走着瞧。"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挺得笔直，像个骄傲的战士，哪怕败局已定也不肯低头。
夜露渐重，打湿了回廊的石阶。璟瑶却像失了魂似的，任由星璇搀着往回走，和敬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和亲远嫁"、"不如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生疼。
她突然想起去年在藏书阁翻到的《西域志》，那些描述黄沙漫天、胡笳悲鸣的文字，此刻都成了最可怕的梦魇。
"公主？公主？"星璇连唤数声不见回应，急得眼眶发红。她从未见过活泼灵动的小主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杏眼此刻空洞得吓人。小宫女连忙示意同伴去请皇贵妃，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为璟瑶拢了拢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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