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后院的小厨房里，乌雅姑姑正守着砂锅，手中的铜勺小心翼翼地撇去鸡汤表面的浮油。
皇后近来胃口不好，唯独爱喝她炖的这口汤。她不敢有丝毫马虎，汤里加了黄芪、当归，却不敢放太多，怕药味太重反倒坏了娘娘的胃口。
"姑姑不好了！"翠云跌跌撞撞冲进来，差点碰翻了灶台上的瓷碗。小丫头脸色煞白，一缕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乌雅姑姑皱眉呵斥："横冲直撞的成何体统！翻了娘娘的鸡汤，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翠云顾不上请罪，胸口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利索："皇后娘娘...娘娘她提早发动了！"
"什么？太医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
"奴婢也不知道，"翠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娘在御花园散步时突然说肚子疼，回来路上就见了红！茉心姐姐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乌雅姑姑顾不得灶上炖着的鸡汤，就往外跑。
还未到寝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茉心从内殿跑出来，额头上全是汗珠，衣襟都被汗水浸透了，袖口还沾着血迹："姑姑快去看看吧！娘娘不知怎的就破了羊水，现在疼得厉害！"
她一把抓住乌雅姑姑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接生姥姥说胎位不正！"
乌雅姑姑倒吸一口冷气，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殿。
高晞月躺在产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脸上。手指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娘娘！"乌雅姑姑扑到床前。
接生姥姥满头大汗地抬头，眼角的皱纹里都积着汗珠："姑姑来得正好，"她端起一碗黑褐色的药汁，"娘娘喝下这碗参汤后马上就要使劲儿了，不然孩子出不来！"
她转向一旁，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还请皇上去外边坐着吧，您这样坐着皇后娘娘没办法安心生产呐！"
乌雅姑姑这才注意到，弘历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双眼死死盯着高晞月痛苦扭曲的面容。他的龙袍下摆沾了血迹，却浑然不觉，此刻正紧紧攥着床幔，指节发白。
"皇上..."乌雅姑姑壮着胆子开口，声音发颤，"产房血气重，冲撞了龙体...
"滚开！"弘历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眼中布满血丝，"朕哪儿也不去！"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高晞月的脸，眼中的心疼与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高晞月虚弱地睁开眼，气若游丝："皇上...求您...出去..."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好，月儿，朕这就出去！"弘历终于站起身，却迟迟不愿挪步。他俯身在高晞月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嘴唇触到的是冰凉的汗水，"朕就在门外，你一定要好好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殿门关上的瞬间，高晞月死死抓住乌雅姑姑的手，指甲几乎嵌入皮肉："姑姑...本宫怕是不成了..."
"娘娘别说晦气话！"乌雅姑姑急得直掉眼泪，手却稳稳地接过接生姥姥递来的参汤，"您喝下这碗参汤，攒足了力气，小阿哥马上就出来了！"
高晞月艰难地咽下参汤，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腹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咬住乌雅姑姑塞来的软木，发出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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