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猛地拍案而起,龙案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他目光如刀,直刺跪伏在地的兆惠:"这便是你说的'珍宝'?!"声音里的怒意让殿内温度骤降。
兆惠额头紧贴金砖:"微臣该死!实在不知寒氏包藏祸心...求皇上开恩..."
殿内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弘历胸口剧烈起伏,方才那匕首的寒光仿佛还在眼前闪烁——若不是明泰反应迅捷,此刻...他不敢往下想。
"皇上。"高晞月轻轻按住他紧绷的手臂。
弘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寒氏御前失仪,念其初来乍到,朕不予追究。"他转向太后,声音缓和了几分,"皇额娘以为如何处置妥当?"
太后手中佛珠不停,慈声道:"皇上仁厚。寒氏既心有所属,强求反倒不美。不如赐宅安置,全了两族体面。"
"便依皇额娘所言。"弘历挥手示意侍卫,"带下去好生看管,择日赐宅安置。"
寒香见被侍卫搀起时,雪白的衣裙已沾满尘埃。她踉跄着走向殿门,却在门槛处蓦然回首。
那一瞬间,殿内众人看见了不同的景象——
高晞月望进她眼底,读出一丝释然。
被当作贡品献上的女子,能得一方清净天地,已是意外之喜。那眼神让她想起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鸟儿,终于找到了逃生的缝隙。
弘历却只看到她眸中化不开的寒冰。那仇恨如雪山深处的坚冰,绝非一朝一夕可消融。他下意识将高晞月往身后护了护。
嫔妃们交头接耳,眼中满是警惕。这样绝色的异族女子,哪怕隔着血仇,也难保皇上不动心...
席间,几个年轻将领不自觉地前倾身子。这样美丽又刚烈的战利品,若能...他们的目光在寒香见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脖颈上流连,喉结上下滚动。
"下去!"弘历一声厉喝打断了众人思绪。
殿外,夜色如墨。寒香见被押上马车时,抬头望了一眼星空。那里有她故乡的雪山,有她逝去的爱人,还有她永远回不去的自由。
养心殿内,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微微摇曳,映照着弘历紧锁的眉头。他盯着案上密报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朱砂笔杆。
密报上详细记载着寒部余党的动向——那些残兵败将仍在暗中串联,像草原上不灭的星火,随时可能复燃。
"皇上。"
弘历抬头,看见高晞月捧着食盒站在殿门口。
"怎么亲自来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语气里带着心疼。
高晞月将食盒放在案上:"臣妾炖了雪梨汤。"她掀开食盒盖子,清甜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皇上近日劳神了,这汤润肺去燥。"
"香见公主安置得可好?"高晞月问道,她舀了一碗雪梨汤。
弘历一怔,仔细观察她神色:"已派人严加看守。"
他接过汤碗"就住在西华门外的那处宅子,离宫城不远..."
高晞月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皇上是怕她再起杀心?"
"皇后...不介意?"他最终只问出这一句,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高晞月轻笑出声:"皇上是明君,所作所为自有道理。"
她拿起案上的帕子,轻轻擦拭溅出的茶水,"臣妾只是担心那姑娘性子烈,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烛光下,她的侧脸莹润如玉,没有半分不悦。弘历却觉得胸口发闷——他宁愿看到她吃醋的模样,哪怕是假装也好。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倒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朕留着她,只为牵制寒部余党。"弘历放下汤碗,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绝无他意!"
高晞月抬眸看他,眼中盛满烛光的倒影:"臣妾知道。"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全然的信任。"皇上做什么,臣妾都支持。"
殿外雨声渐密,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弘历望着妻子沉静的容颜,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那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边疆的战火纷飞,在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握住高晞月的手,将人拉入怀中,"有你在,朕很踏实。"
高晞月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臣妾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