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

学习的事情还是被提上了日程，方阿巳捏着手里花花绿绿的表，忽然有些头疼。

　　大概是好事？至少还没死。

　　她最后还是和方阿梧分开住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以为她俩的房间间隔八百万里，实际就在隔壁。

　　这回房间里几乎所有东西都包了软边，还有很大一部分被固定在原地无法移动。窗户可以打开了，但程度有限，要挤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别的地方倒是没怎么动，柜子里整整齐齐挂着衣服裤子，她最讨厌的裙子一件都没出现。方阿巳一挑眉，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仅此而已啊。

　　她自始至终也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让自己和方阿梧住在一起，是测试还是某种游戏？反正不可能是他们用的那种蹩脚的理由。

　　无所谓了。

　　十二个孩子根据身体素质和文化水平的不同被划分为三组，体术课她和柳昭河、唐七、方十一同组，文化课则是和唐拾二、方九、方十二一组，跟方阿梧完美错开。

　　小姑娘因此又哭了一场，边哭边说以后就算不住一起不一起上课也要亲自给方阿巳梳头发，方阿巳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答应了下来。

　　但愿一切顺利。

　　“嗨，小兔崽子们，你们好啊，以后就由我来担任你们的体术老师，我的名字是埃尼亚，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差不多了解过了，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剪着一头利落红色短发的女人踩在后院的草地上，撸起袖子爽朗地笑着，她的右眼被黑色的眼罩盖住，嘴角有道鲜明的疤痕。

　　“埃尼亚老师，”柳昭河举起手，“虽然这样问可能很不礼貌，但您的右眼是受伤了么？”

　　埃尼亚直接掀起眼罩，露出底下空荡荡的眼眶，“这只眼睛早年我做雇佣兵的时候被人戳烂的，后来直接坏死了，我就把它给摘除了。”她又指了指嘴边的疤，“这道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后来你们的母亲看上了我，把我招揽到身边，我也就不做那行了。”

　　“好厉害……”队伍最左边的方十一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随即又立马很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埃尼亚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方点儿，孩子！崇敬强者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一个年幼但精明，一内敛又不经夸，埃尼亚转动左眼，视线落在剩下两个没说话的孩子身上。最右边的方阿四，表情淡淡的，盖不住眼底微妙的警惕和排斥；另一个唐七，压着嘴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像街边炸毛的野猫。

　　黑巷的孩子似乎都带着点儿狠劲儿，是方卿正最喜欢的类型，当然也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埃尼亚拍拍手:“好了，问答时间到此结束。你们排成一列，方十一领头，绕着这里跑三圈，懂了没？懂了就跑起来！快快快！”

　　第一节课的运动量并不大，下课时方阿巳甚至没怎么出汗。离下午的文化课还有两个小时，她正往宅子里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里飞了出来。

　　“阿巳——”

　　她伸出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方阿梧，对方兴奋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上课是不是很累啊辛苦了辛苦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另一边同样是来迎接姐姐下课的唐拾二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弱弱地揪住了唐七的袖子，不出意外收获了自家姐姐并不和善的目光。

　　“干什么？”

　　“姐……”唐拾二心虚地望了一眼正使出浑身解数招架方阿五撒娇的方阿四。

　　唐七瞥了那边一眼，咬咬牙:“……你是小孩子吗？”

　　唐拾二的表情迷茫而委屈:“啊……啊？我今年六岁……呃，应，应该是小孩子？”

　　本已经做好了接受姐姐恨铁不成钢的一锤的准备，落在头上的手却只是揉乱了他的发顶。“得了吧，吃饭去。”

　　说罢唐七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唐拾二还愣在原地，提高了音调:“走不走？别像个棒子戳在那里。”

　　“哦……哦，来了！”唐拾二一路小跑跟上了姐姐的步伐，蹦蹦跳跳地在她身边讲上午体术课老师念的笑话。

　　这对姐弟的关系比一开始看起来好得多啊。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方阿巳眯着眼想，猝不及防被阿梧拽了一把，“走啦走啦——阿巳你在发什么呆嘛——快跟上——”

　　“来了。”方阿巳稳住身形被迫和她手牵手一起去了餐厅。背着手闲庭信步的柳昭河看着这可以称得上温馨的一幕，叹了口气:“哎呀，真羡慕啊。”

　　“是啊……她们关系真好。”同他一样落单的方十一附和着。

　　柳昭河轻轻摇头，“不是哦，我是羡慕阿五妹妹呢，都两周了，我还是没和小阿四打好关系，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呢……哎。”

　　“啊，是这样啊。”方十一做了个打气的动作，“方阿四姐姐……我也只和她说过几句话，不过她会帮我捡掉在地上的东西，我觉得她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你也一定可以和她打好关系的！”

　　“谢谢你啊，十一。”柳昭河笑得温柔，“我们也一起去吃饭？”

　　方十一局促地笑了笑，这人给她的感觉并不那么好，但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再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和阿梧分别后她推开房门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目前只有两门文化课，语言和算术，老师分别是戴着眼镜和和气气的白净川与板着脸脾气不太好的乌尔莎。前者对着孩子们的鬼画符称赞有加，后者把书卷成筒状狠狠敲打了脑袋瓜不开窍的唐拾二。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所有她揣测的阴谋诡计先见鬼去吧，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幸福的，至于后面要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后面的事了。

　　方阿巳起身站到窗边，在夜色里轻声哼唱起黑巷的母亲们哄孩子入睡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