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家的老宅总带着一股腐朽的檀香味,像是被时间浸泡过的木头,再怎么熏香也盖不住那股陈旧的霉味。
边黎站在雕花大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珍珠纽扣——这是边伯贤上个月从巴黎带回来的,他说,乖乖戴着好看。
“阿离来了?”边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眼睛却没抬一下。
上次看见她还是她带着白芙来家里的时候,想来诡计没得逞,不知道这次又会起什么幺蛾子。
她身后站着边家的几个女眷,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带着审视和算计。
边黎祖母
边黎微微低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伯贤最近忙,你一个人在家也闷,不如多回来走动走动。”老夫人终于抬眼,浑浊的瞳孔里映着边黎的影子,像是在掂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边黎小叔把我照顾得很好
她轻声回答,指尖掐进掌心。
“是吗?”二婶突然笑了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搭上她的肩,“可你终究是边家的姑娘,总该为家里考虑。”
边黎没动,任由那只手压着,像是感受不到其中的施力。
她只是笑,笑得温顺又无害,眼底却冷得像冰。
“听说伯贤最近在谈南城的项目?”三姑状似无意地开口,眼睛却紧盯着她的反应。
边黎小叔的事,我不太清楚
她低头,长发垂落,遮住半边脸。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生分?”二婶故作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人不舒服,“你小叔疼你,你说的话,他总会听的。”
边黎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又很快隐去。
她轻轻偏头,躲开那只手,语气依旧柔和
边黎小叔做事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好插嘴的
老夫人终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阿离刚来,让她先去歇着吧。”
边黎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压低的议论声——
“养不熟的白眼狼……”
“没良心的家伙边伯贤把她惯坏了……”
她没回头,只是沿着走廊慢慢走,直到拐角处才停下,指尖抵着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宅的走廊很长,光线昏暗,墙壁上挂着边家历代主人的画像,每一双眼睛都像是在审视她这个外来者。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楼梯尽头,发现一扇半掩的木门。
阁楼。
灰尘在阳光下浮动,像是细碎的金粉。
她推开门,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纸张和木头的气味。
角落里摆着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床单已经泛黄,但铺得很平整。
书桌上堆着几本旧书,边角卷曲,像是被人翻过无数次。
她走过去,指尖轻轻抚过桌面,指腹蹭到一层薄灰。
这是边伯贤的房间。
在他还没成为现在的边伯贤之前,在他还只是边家一个不受重视的旁支时,他就住在这里。
她想象着少年时的他坐在这张桌前,灯光昏黄,窗外是边家繁华的庭院,而这里却像一座孤岛。
书桌抽屉没锁,她拉开,里面放着一本旧相册。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边伯贤站在大学门口,眉眼冷峻,还没有现在的锋芒,却已经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明明他就该是这样一直意气风发的,却为了她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阿离小姐,老夫人叫您下去用茶。”佣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合上相册,放回原处,轻轻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边黎好,这就来
她转身下楼时,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温顺的笑,可眼底的冷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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