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沙溪古镇的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水洗得发亮，倒映着清晨的天空。徐清禾背着帆布包走在上面，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弄里轻轻回荡。路边的溪水潺潺流淌，几只白鹭在溪中的石头上歇脚，偶尔低头啄食水中的游鱼。她在一家小店门前停下，木质招牌上刻着"渡鸦咖啡"四个字，推门时门楣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里飘着浓郁的咖啡豆香气，老板正在吧台后仔细地磨着豆子。"这么早？"他抬头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没停，"刚到的云南小粒咖啡，要尝尝手冲的吗？"

徐清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一棵开满白色小花的梨树，花瓣上还挂着露珠。她点点头："好啊，麻烦您了。"看着老板熟练地温壶、放滤纸，热水缓缓注入咖啡粉，浓郁的香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王楚钦发来的照片。训练馆的灯光下，乒乓球台泛着微光，地上放着几箱还没拆封的新球，背景里能看到其他队员正在做热身运动。

"这么早就开始训练了？"她回复道，手指轻轻敲着屏幕。

"适应新场地。"他很快回了消息，"这里的灯光角度有点不同，需要早点来熟悉感觉。"

这时咖啡端了上来，带着果香的蒸汽扑面而来。徐清禾拍了一张咖啡的照片发过去，深褐色的液体在白瓷杯里微微晃动，表面的油脂形成漂亮的花纹。

"羡慕。"他回了一个哭脸表情，"我们还在喝运动饮料，味道一如既往地单调。"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端起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咖啡的酸度和醇度平衡得恰到好处，余味带着淡淡的甜香，像是某种浆果的味道。窗外的梨树上，花瓣随风飘落，像雪花一样在晨光中轻轻旋转，有几片落在了窗台上。

"今天要去哪里？"他问，附带了一个好奇的表情。

"就在古镇里随便走走。"她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听说有家木雕工作室很不错，想去看看。"

"多拍点照片。"他发来一个期待的表情，"特别是好吃的，让我解解馋。"

喝完咖啡，她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行人渐渐多起来。老板送了一小块自制的手工饼干，说是搭配咖啡的赠品。饼干酥脆，带着杏仁的香气，她小心地用纸巾包起另一半，想着晚上可以和他视频时炫耀一下。

沿着溪水慢慢散步，阳光透过古树的缝隙洒下来，在水面上跳跃着细碎的金光。她路过一家书店，橱窗里摆着几本关于当地民俗的旧书，书页已经泛黄。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在欢迎每一位客人。

书店不大，深色的书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需要踩着移动的木梯才能取到高处的书。她在一排摄影集前驻足，抽出一本关于茶马古道的影集。黑白照片记录着古老的驿道和往来的马帮，赶马人的脸上刻着风霜，骡马的眼中映着远山。

手机响起视频邀请的提示音。她走到书店的角落接通，王楚钦正在训练馆的休息区擦汗，运动服的前襟已经湿透。

"在书店？"他透过屏幕打量着她身后的书架，眼神里带着好奇，"有什么好书？"

她把镜头转向手中的影集，一页页翻给他看："在看这些老照片。这里的马帮曾经走过很远的路，把茶叶运到很远的地方。"

他凑近屏幕仔细看，鼻尖几乎要碰到镜头："这些路看起来很难走。我们训练走的路线跟这一比，简直太轻松了。"背景里传来其他队员的说话声，有人喊他去继续训练。

"快去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晚上再聊，记得多喝水。"

挂断视频，她买下了那本影集。书店老板细心地用牛皮纸包好，还在封口处贴了一枚压制的干花，说是当地常见的野花。

走出书店，阳光正好洒在古镇的广场上。几位老人坐在古戏台下的石阶上聊天，当地方言听起来柔软悦耳，像在唱歌。徐清禾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下，翻开刚买的影集。那些跨越山河的黑白影像，与眼前宁静的古镇形成奇妙的呼应。她想象着百年前的马帮也曾在这里歇脚，或许就坐在她现在坐的位置。

中午她找到一家本地菜馆，木质的招牌上写着"古道饭庄"。老板娘热情地推荐了树花炒蛋，说是这个季节才有的山珍。菜上来时香气扑鼻，金黄的鸡蛋里点缀着细小的白色花蕾，配上当地的火腿丝，色彩诱人。

她拍照发给王楚钦，他很快回复："看着就好吃。我们刚结束上午训练，准备去吃营养餐，又是鸡胸肉和西兰花。"

"加油。"她回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附加一句，"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吃完饭，她按照地图指示寻找那家木雕工作室。穿过几条蜿蜒的小巷，青石板路渐渐变得狭窄，终于在一棵大青树下找到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店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一只飞翔的小鸟。店里摆满了各种木雕作品，从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到抽象的艺术品，每一件都独具匠心。

工作室的主人是个年轻的木匠，正坐在工作台前雕刻一块木头。刨花在他手下纷纷飘落，木头的纹理渐渐显露出来，是一只小鹿的轮廓。他专注的神情让人不忍打扰。

"可以试试吗？"徐清禾好奇地问，声音放得很轻。

木匠抬起头，露出一张被阳光晒得微黑的脸，眼睛很亮。"当然可以。"他笑了笑，递给她一块椴木和一把刻刀，"先从简单的开始吧，想雕什么？"

她想了想，选了朵云的图案。在木匠的指导下，她学习如何握刀，如何用力。刻刀划过木面，留下浅浅的痕迹。木屑沾满了她的指尖，散发着清新的木材香气，像是雨后森林的味道。

"手腕要放松。"木匠示范着正确的姿势，他的手掌宽大，手指却格外灵巧，"让刀顺着木头的纹理走，像是在抚摸，而不是切割。"

这时王楚钦发来消息，她拍了下手中的木雕半成品发过去。木头上的云朵刚刚显出雏形，线条还很简单。

"在学木雕？"他回复，附加一个惊讶的表情，"小心手，别伤着了。"

"很安全。"她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又拍了一段小视频，"老师教得很仔细，你看，要这样握刀。"

下午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窗户，在木屑纷飞的工作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徐清禾专注地雕刻着，刻刀在木头上留下细腻的纹路。木匠偶尔会过来指导，帮她调整握刀的姿势，或者指出哪里需要修整。

"木雕最需要耐心。"木匠一边打磨一个已完成的作品一边说。那是一只回首的狐狸，眼神灵动，毛发细致，"有时候一件作品要雕好几天，但完成时的成就感也很特别。你看，每个纹理都在讲述木头的故事。"

徐清禾想起花滑训练时的一个旋转动作，她曾经花了三个月才完全掌握。"我明白那种感觉。"她轻声说，手中的刻刀小心地勾勒着云朵的曲线，"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打磨，直到它变成身体记忆的一部分。"

傍晚时分，那朵云的轮廓终于完成了。虽然线条还显稚嫩，但云的柔美形态已经显现出来，边缘处还刻意留下了一些刀痕，像是风吹过的痕迹。木匠帮她做了简单的打磨，木头的纹理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触手生温。

"很有天赋。"木匠赞赏道，拿起木雕对着光仔细看，"第一次能雕成这样很不错了。这朵云看起来很柔软，像是在飘动。"

她小心地把木雕收进包里，想着回去后可以把它放在书架上，和王楚钦送她的那个小摆件放在一起。走出工作室时，夕阳正好给古镇披上一层金纱。溪水边的柳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倒映在水中的天空染上了橘粉色的霞光，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回到客栈，她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轻轻摇晃。那本影集摊在膝头，翻到一页马帮在雪山下休息的照片。赶马人围着篝火，骡马在远处吃草，雪山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她拍下这张照片发给王楚钦，附上一句话："以前的人要走这么久的路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回复："现在想想，我们其实很幸运。虽然训练很忙，但想说话的时候就能听到声音，想见面的时候买张机票就能见到。"

夜幕渐渐降临，客栈老板在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温暖的光晕在暮色中摇曳，惊起几只栖息在树上的萤火虫。它们在空中画出发光的轨迹，与灯笼的光影交织成梦幻的画面。徐清禾收到王楚钦发来的训练视频，乒乓球在球台上快速飞舞，他的身影在灯光下灵活移动，每一个回击都干净利落。

"今天状态很好。"他在视频后面写道，"可能是被你的木雕鼓励了。那朵云让我想起上次比赛时场馆窗外的天空。"

她笑着回复了一个点赞的表情，附加一句："那你下次比赛我也给你雕个幸运物。"

晚风送来远处厨房的饭菜香，是当地特色的菌菇火锅，还有溪水潺潺的声音。庭院里的桂花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灯笼的光影一起，织成温柔的夜。她靠在秋千上，轻轻晃着，感受着这个古镇特有的宁静。

临睡前，她把今天的照片整理成相册。咖啡店的梨花、书店的旧影集、木雕工作室的刨花，还有夕阳下的古镇街景。每一张都记录着这个安静而充实的一天。她特意选了几张最美的发给他，包括那只在工作室窗外停留的小鸟。

她把那朵木雕的云放在床头，在台灯下仔细端详。木头的纹理像流动的云絮，刻刀的痕迹则像是风的方向。不知道他现在训练结束了没有，是不是也在看着同样的月光。窗外的月亮很圆，清辉洒在庭院里，像是铺了一层银霜。

手机亮起，他发来晚安的消息："刚结束加练，月亮很亮，想着你应该也能看到。晚安，好梦。"

院子里最后一点灯光也熄灭了，只有萤火虫还在夜色中闪烁，像是不愿结束这个美好的夜晚。明天她要去更远的村落，听说那里的星空特别明亮，可以看到银河。

她把木雕轻轻握在手中，木头温润的触感让人心安。这朵永不会飘散的云，将会记住沙溪的这个春日，记住溪水的声音，记住阳光的温度，也记住此刻思念一个人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