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朋友

他微微侧头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柔软的黑发边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浅金。

依旧是羽生结弦。

几乎是同一时刻，仿佛感知到了我的注视，他转回头来。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遇，这个场面都不知要复刻多少次。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让我的脸颊再次有些发烫，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撇开了视线，死死盯着车厢过道的地面。

可是…… 就一眼……

我像做贼一样，偷偷又抬眼飞快的瞅了他一下。他依旧望着我这个方向，脸上似乎带着被我这反复的视线弄得有些疑惑的神情。

要命！

我再次迅速撇开头，这来回躲闪的目光，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而坐在那里的羽生，看着不远处那个女孩先是盯着自己，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移开视线，没过两秒又偷偷瞥过来，紧接着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躲开，脸上还泛着红晕。

他微微偏了下头，清澈的眼眸里浮现出几分困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颈间的白色耳机，顺势戴上了一只，似乎想借助音乐来理清这突如其来的的难题。

他认真地思考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而我此刻，内心满是懊恼，只想立刻找个地方安静待着。

我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车厢后部，只有他正前方的那一排双人座是完全空的。

我内心挣扎了一下——我其实很不喜欢和陌生人并排坐，那会让我浑身不自在，这是一种心理上难以克服的排外感，就像我的耳机，只愿意和我真正喜欢、感到舒适的人分享一样。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至少这个空位是单独的。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个任务般，快步走到那个空着的双人座，把装备袋子放在另一个座上，迅速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身体尽可能地缩向窗边，与他隔着一排座位背对背。

好了，现在看不见了。

我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面部肌肉感觉有些僵硬，目光放空。

虞月，冷静点。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解锁，直接点开了那个绿色的通讯软件。

映入眼帘的是备注为“世界上最好的师姐”——李子君发来的99+消息。

我无奈又觉得好笑，手指滑动，开始从最早的消息往下翻：

「月月你到冰场了吗？彩排怎么样？（一个半小时前）」

「……」

「啊啊啊好无聊啊！没有你在身边我好孤单，时间过得好慢！（55分钟前）」

「……」

「你看到羽生结弦了吗？他今天帅不帅？（开个玩笑.jpg）（32分钟前）」

「……」

「彩排结束了吗？累不累呀？（10分钟前）」

「……」

「想你了想你了想你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5分钟前）」

我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这种被惦记的感觉真好。我低下头，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开始一条条回复：

「到了到了，彩排刚结束，有点累但很有意思！（附上一个乖巧的表情）」

「我也想你君姐！没有你在旁边闹腾，我都不习惯了。」

「看到了……（这个玩笑还是不要开了！）」

「结束了，在回村的班车上啦。」

「收到收到！我也想你！（发射爱心.jpg）」

正当我沉浸在回复消息的温馨氛围中时，最新的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是李子君发来的一张社交媒体截图，下面还跟着一行字：

「！！！月月！！！快看！！！恭喜你啊！！！追星成功！！！！（疯狂尖叫.jpg）」

「两个小时！！！我居然这么晚才看到！！！（疯狂尖叫.jpg）」

我点开那张截图——照片里，我靠在金妍儿前辈肩上睡得正香，她对着镜头温柔地比着“嘘”的手势。

时间显示是在两个小时之前，截图下面显示了相当可观的点赞和转发量。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我激动得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睛亮了起来，来回将那张截图放大、缩小，仔细看着每一个细节，确认这不是做梦。

妍儿前辈居然跟我拍了照片吗？！

太过兴奋，我甚至忘了回复消息，一下子没拿稳手机，“啪”的一声轻响，手机掉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又立刻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把手机捞起来，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生怕刚才那点动静和抑制不住的傻笑被别人（尤其是后排那位）看了去。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身后，那个熟悉的好听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轻轻传来：

“虞月さん？怎么了？没事吧？”

被他这么一问，我脑子里那根弦“啪”地断了，巨大的分享欲压倒了一切。

我几乎是瞬间转过身，跪坐在座椅上，手臂扒着椅背，将手机屏幕明晃晃地、带着点献宝似的激动，直接伸到他面前，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前辈！你看！你看这个！”

羽生结弦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且极度自来熟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

他看着我激动得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随即非常配合地、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我的手机屏幕。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十分捧场的惊讶表情，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都睁大了一些，显得格外清澈。

“哇！好厉害！”他低声赞叹，语气真诚，“这是……和金妍儿选手？”

“是的！”我用力点头，兴奋地小声解释，“就是今天在来彩排的班车上！我睡着了，中间应该是不小心靠到了妍儿前辈的肩膀上，但是她居然还拍了照片发出来！我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恭喜你！”他笑着祝贺，眼神温暖，“我之前追星成功也像你一样，和偶像一起真的很棒。”

“对吧对吧！”我开心得简直要冒泡，“我真的超级开心！感觉今天真是太值了！”

我们就这样隔着座椅靠背，小声地聊了几句关于金妍儿前辈的话。

他说话时偶尔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也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被他几句话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然而，笑着笑着，我突然意识到——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他戴着耳机，显然是想自己安静待着的，我却因为一时兴奋这么打扰他……

笑容微微收敛，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赶紧正了正脸色，试图快速结束这个话题：“那个……不好意思前辈，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有点太激动了……”

“没有没有，完全不会！”他立刻摇头，语气非常肯定，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你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眼神里带着一种回忆的柔和，“虽然年龄不符合……但有时候，会让我想起我的姐姐。”

他微微笑了一下，补充道，“如果我有妹妹的话……大概也会像你一样活泼吧。”

这话让我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暖暖的，又有点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稍微有些迟疑，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我，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但是……有时候，虞月さん，会让我感觉，有点……在保持距离。”

他斟酌着用词，“和其他选手相处时并没有这种情况……”

“我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或者无意之中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听到这话，我彻底呆住了。

原来……我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动作，竟然这么明显吗？甚至给他造成了困扰，让他开始自我反思？

不是这样的。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举到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号，情绪有些激动地解释，但因为是在车上，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不自觉地加快：

“不是的！绝对不是前辈的问题！”

我的眼神慌乱地游移着，不敢看他，一会儿看向车厢顶，一会儿看向旁边的空座，组织着语言：“那个……这是我个人性格的问题……”

“前辈您从最开始在混采区帮我解围，到现在每一次的接触，都非常的温柔和体贴，我真的非常感激！”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飞快地解释，像是要把所有想法都倒出来：“只是……我不太擅长和别人交往……”

“尤其是……在外面，女生倒是还好，前辈您是男性，又比我大四岁……”

“平时在队里接触的都是熟悉的师兄师弟，出了舒适圈，心里就总是会乱七八糟地想很多……”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不算是可以熟悉起来的关系……”

“有时候，就算是正常的场合，也会觉得超级尴尬和莫名慌张……”

我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把自己那点纠结、忐忑、不自信和社交障碍暴露无遗。

等我终于完成这段混乱又真诚的“演讲”时，自己都觉得有点语无伦次，快要被自己绕进去了。

我这才鼓起勇气，抬起眼，正正地看向他，想知道他听了这番胡言乱语会是什么反应。

羽生结弦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此刻，他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似乎在非常专注地消化我这一长串混乱却真实的心声。

他思考的样子很认真。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里，里面闪烁着一种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带着点豁然开朗和期待的光芒。

他微微歪了歪头，用着少年般纯粹的语气，清晰地问道：

“那我们做朋友的话，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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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大家会不会觉得小月会很神经啊？弱弱的问，其实我现实就比较这样，说社恐算不上，说社牛也算不上，特别愿意说话的时候就特别神经大条，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就会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甚至讨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