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

“嗯哼，那会不会想那么多，被当男孩子养着，也不会有同龄女孩子心思细腻，这样子后面初中也很麻烦。”黎年说着，往后翻了一页。

正午的阳光总是很明媚，少年的心动也总是在不经意间。

任雪听着黎年讲着她的过往，母亲的抑郁症，父亲的家暴，爷爷奶奶的重男轻女，妈妈总是在和自己讲着爸爸他们的不好，而爸爸和爷爷奶奶也总是和自己讲着妈妈他们的不好，每一件事情总有人不相信自己……任雪都很难受，想回去抱一抱那个小黎年。

任雪发现黎年每一次讲到和外公相关的事情都很开心的样子。

“你很喜欢你的外公吗？”任雪趁着黎年喝水的间隙小心翼翼的问着。

“是啊，我很喜欢我外公，我外公在我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经常去接我，我说要吃什么，我外公就会给我买，哪怕一个面包能抵上他一顿早饭的钱。买完之后我外公也只是跟我提一句，第二天我要是想吃，他还会给我买。”黎年回忆着，拇指无意识的揉捏着食指的指关节 。

“我小学一二年级那会儿以前住的村子里村口有一家拉面店，那段时间我放学了我外公会带着我去，有时候他看着我吃，有时候两个人分一碗。要是我的辣椒油放多了，我外公还会去帮我讨一碗汤，让我在那个汤里面过一遍再吃，回家了也会帮我一起瞒着外婆说我在外面没吃东西。而且我喜欢吃拉面这一点我外公记了好久，从小学一直记到现在，他甚至还能记得我那会儿吃的是大碗还是小碗……”黎年低垂着头，但是任雪很明显的感觉到黎年的情绪有点低落。

任雪想起奶奶说的那句“中午去吃拉面”。

“想外公了？”任雪小心翼翼的问。

“嗯。没事，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去叫外公了。”黎年转移了话题。

“好，走吧。”任雪站起来，和黎年下了楼，看见了黎年外婆。

“欲雪，等一下。”任雪叫住黎年，走向黎年外婆。

任雪蹲在黎年外婆身边，老人吃完饭正坐在藤椅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桃酥。她轻轻把滑落的薄毯往上拉了拉，声音放得极轻：“外婆，我们出去吃饭啦，您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老人缓缓睁开眼，看清是任雪，才露出点笑意，摆摆手：“不去啦，我已经吃好了，你们年轻人多讲讲话，别老闷着。”

“好，那我们给您带点小食回来？”任雪回答着老人的问题，眼角瞥见黎年已经叫上外公，一老一少站在门口等她，黎年背着光的轮廓看着有点单薄。

“快点去吧，”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让欲雪带你去吃点好的，她从小就嘴馋，就是不爱说。”

任雪应着“好”，起身时被老人拉住衣角。“村口那家拉面馆不在了，”老人忽然说，“但是欲雪外公后来带她去的那家，老板也认得她。”

走出院门时，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发暖。任雪快走几步跟上黎年，见她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鞋尖沾了点尘土。

任雪突然开口:“外婆说，以前的拉面店不在了。”

黎年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跟在了外公后面。

阳光晒得人发晕，路边蝉鸣也吵得人耳朵发涨。任雪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忽然想起刚才黎年说外公记得她吃大碗还是小碗时，指尖捏得发白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