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

校车刚停稳，黎年就被念旧拽着往宿舍跑。楼道里飘着洗衣粉的清香，还有住宿生生拖着行李箱的喧闹声，黎年摸出钥匙开门时，指尖还带着点发颤——任雪说的“晚上一起吃晚饭”，像颗裹了蜜的糖，在她心里慢慢化开来。

“你看你这脸红的，”念旧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眯着眼打量她，“说真的，任雪对你也太不一样了。上次我借她笔记，她只甩给我一句‘自己看’。”

黎年正叠着刚晒好的校服，闻言动作顿了顿。浅蓝色的校服领口沾着点阳光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任雪手腕上的发圈，也是这种干净的蓝，和细银链碰在一起时，该会发出多轻的声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任雪发来的定位。那家馄饨店离学校不算远，藏在巷子里，地图上看过去，门口好像爬满了绿萝。

黎年盯着那个小小的定位图标，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半天，才回了个“好，我六点过去”。

傍晚的风带着点橘红色的暖意，吹得人骨头都发懒。黎年换了条米白色的裙子，走到巷口时，就看见任雪站在馄饨店门口等她。

她今天没穿校服，一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细细的脚踝骨，手腕上的发圈在夕阳下闪着光。

“这边。”任雪朝她招手，眼里的笑比夕阳还亮。

店里人不多，老板娘是个笑眯眯的阿姨，看见她们就喊：“两个小姑娘？来份全家福馄饨？骨汤刚熬好的。”

任雪点点头，转头问黎年：“能吃香菜吗？”

“可以。”黎年坐下时，才发现桌子底下放着个小小的保温袋，任雪正从里面拿出一瓶橘子味的汽水，“给你冰的，刚才路过便利店买的。”

汽水瓶壁上凝着水珠，碰到指尖时凉丝丝的，黎年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她想起任雪说的“连吃糖都喜欢橘子味”，原来真的有人把一句随口的话，记了这么久。

馄饨端上来时，骨汤的香气漫了满桌。皮薄得透亮，里面裹着鲜虾仁和荠菜，咬一口，汤汁在嘴里炸开，鲜得人眯起眼睛。

任雪把自己碗里的虾滑夹给她：“这个你应该爱吃，我不太喜欢太Q的。”

黎年低头咬着馄饨，耳朵却悄悄红了。窗外的绿萝被风吹得晃悠，影子投在桌面上，像一片轻轻摇晃的绿。任雪正低头喝汤，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黎年忽然觉得，这样的傍晚好像能一直过下去。

“对了，”任雪忽然抬头，“下周六有个画展，我多了一张票，你有空吗？”

黎年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记得自己上周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画展海报，是她很喜欢的一位插画师的作品展，当时只配了句“想去”。

“有、有空。”她差点把馄饨汤喝进气管里，赶紧端起汽水抿了一口，橘子味的气泡在舌尖炸开，甜得恰到好处。

任雪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指尖在桌布上轻轻敲着：“那就说定了。画展结束后，附近有家做提拉米苏的店，据说用的是马斯卡彭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