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黎年抬起头时，正好撞进任雪的眼睛里。她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像盛着揉碎的夕阳，里面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巷口的路灯忽然亮了，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在桌布上的手旁边——刚才递汽水时，她们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谁都没躲开。

老板娘端着一碟小咸菜过来时，看见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笑，忍不住打趣：“现在的小姑娘真好，像刚摘的果子似的，甜滋滋的。”

黎年的脸更红了，低头戳着碗里的馄饨，却听见任雪轻声说：“是挺甜的。”

她抬头时，任雪正看着她，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手腕上的发圈轻轻晃了晃。黎年忽然觉得，这个夏末好像被无限拉长了，风里都是橘子汽水和骨汤的香气，还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正像藤蔓一样，悄悄爬满了她的整个心脏。

馄饨吃完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偶尔会在地上轻轻交叠。走到宿舍楼下时，任雪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橘子糖，和上次她丢在念旧家的那种一模一样。

“给你。”任雪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比傍晚的风还要暖，“下次想吃了，不用盯着菜单看那么久。”

黎年捏着那颗糖，看着任雪转身走进对面的女生宿舍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低头剥开糖纸。橘子味在嘴里慢慢散开，甜得人眼睛发酸。

她摸出手机，给任雪发了条消息：“糖很好吃。周六见。”

这次没等几秒，就收到了回复。任雪发了个月亮的表情包，下面跟着一行字：“晚安。梦里有橘子糖。”

黎年站在路灯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忽然笑了。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她想，这个夏天好像真的不会结束了。那些藏在发圈、奶茶和橘子糖里的温柔，会像这晚的月光一样，慢慢陪她走进往后的日子里。

周一的早自习铃声还没响，黎年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见任雪从过道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件浅杏色的卫衣，发圈换成了同色系的，走到黎年座位旁时，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

“早。”任雪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给你的。”

黎年拆开时，里面掉出两张橘子味的贴纸，还有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不是上次的橘子糖，而是柠檬味的，玻璃纸上印着只歪头笑的小猫。她抬头时，任雪已经回到了斜前方的座位，正假装翻书，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课间操站队时，黎年被排在任雪后面。广播里的音乐响起来，两人的影子在跑道上跟着动作晃动，偶尔会在转身时轻轻碰在一起。做伸展运动时，任雪的发圈不小心松了，长发滑下来的瞬间，黎年伸手替她按住了发尾。

“谢啦。”任雪回头笑了笑，趁老师不注意，飞快地往她手心里塞了颗东西。是颗柠檬糖，和早上信封里的那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