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粉

“嘘，小声点。”任雪往门口看了眼，把玻璃罐往黎年那边推了推，“给你留了一半。”

念旧啧啧两声倒回床上：“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308根本不是三人寝，是浮漫和她的专属橘子糖保管员的双人间。”

黎年捏着颗糖没说话，台灯的光晕落在任雪低垂的眼睫上，像落了层细碎的金粉。

她忽然想起刚开学那天，任雪也是这样坐在书桌前，只是那时她们还不熟，她抱着一摞书进门时，任雪抬头笑了笑，说“我帮你放上去吧”，声音和现在一样，温温柔柔的。

周六的课要去顶楼教室，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困。黎年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头发，睁眼就看见任雪拿着本笔记本挡在她面前，挡住了直射的阳光。“老师刚看过来了。”任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再睡会儿，下课叫你。”

笔记本上的字迹清秀工整，记着满满的重点，旁边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橘子。黎年的心跳漏了一拍，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让两人的胳膊肘轻轻碰到一起。

下课铃响时，念旧从后排窜过来：“去不去校门口喝冰粉？我听说新开了家，加双倍山楂碎那种。”

任雪收拾着笔记本，指尖在黎年的书脊上顿了顿：“你们先去，我回宿舍拿个东西。”

黎年看着她走出教室的背影，突然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回去。”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走到三楼拐角时，任雪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黎年手里。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橘子糖，比平时吃的那种要大些，上面还系着根细细的红绳。

“昨天在饰品店看见的，觉得很像你。”任雪的耳尖有点红，“不是吃的，是挂件。”

黎年捏着那颗糖，玻璃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她忽然想起前几天整理书包时，掉出来的那根草莓红发圈——是任雪上次借她扎头发，后来再也没问她要回去的那个。还有上周体育课跑完八百米，任雪塞给她的冰镇奶茶，三分糖，加椰果，是她惯喝的口味。

这些藏在日常里的温柔，像此刻透过走廊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一点点漫进心里，把所有角落都照得暖暖的。

“浮漫，”黎年叫住正欲转身的人，把糖挂件往她手里塞了塞，“帮我挂在书包上吧，我手笨。”

任雪低头笑着接过书包，手指穿过红绳时，不小心碰到了黎年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同时抬起头，眼里的笑意撞在一起，像夏日里骤然炸开的烟花。

宿舍门没关严，念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们俩再不来，冰粉都要化成水啦——”

任雪把挂好挂件的书包递回来，指尖轻轻勾了勾黎年的手指：“走吧，去吃冰粉。”

晚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带着楼下栀子花的香气。黎年看着书包上那颗晃晃悠悠的橘子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真的不会结束了。

就像308宿舍永远亮着的那盏台灯，像任雪笔记本上画的小橘子，像念旧永远抢不完的零食，会陪着她们，慢慢走进很多很多个往后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