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雨丝不知何时悄然落下，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连成了细密的雨帘。绿间真太郎独自靠在体育馆外的砖墙边，向来一丝不苟的翠绿色发丝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额前。他那件绣有秀德字样的球服早已湿透，深色的水渍在布料上晕染开来。
手机在口袋里不知疲倦地震动着，第三次响起时，绿间才缓缓掏出手机。雨水打在屏幕上，模糊了来电显示。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
“啊~小绿！好久不见咯！”电话那头传来桃井五月活力四射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比赛结果如何！赢啦？还是输啦！到底怎么样了嘛！告诉我啦~”
绿间眉头一皱，下意识将手机拿远。桃井连珠炮似的提问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未等她说完，他便果断按下了挂断键。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最终在下巴处汇聚成滴。绿间抬手抹了把脸，却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电话几乎是立刻又响了起来。绿间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时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到底有什么事，给我适可而止。”
“喂喂——态度好恶劣哦。”这次传来的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与方才判若两人。短暂的停顿后，对方继续道：“我知道了，是输了吧。”
绿间微微睁大了眼睛，雨水从他的睫毛上滴落：“是青峰吗？”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比想象中更加沙哑，“是输了。循环赛上你也小心点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青峰大辉标志性的傲慢语气透过听筒传来：“什么啊？说什么呢真受不了。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你还是老样子啊，青峰。”绿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雨水让镜片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你将在循环赛上与黑子对决，而且这次的诚凛并不是只有...”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青峰打断了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不论过去关系如何，现在的我们都是敌人。”
雨声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绿间握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比赛中月见里望向那个蓝发少年时坚定的眼神，以及他身后那群不容小觑的队友们。
青峰的沉默让对话变得索然无味。“...我挂了。”最终他这样说道。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桃井的声音：“小绿~抱歉哦在你沮丧的时候打扰你，要振作哦！”她似乎跳起来抢过了电话，声音忽远忽近。
绿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被怜悯的耻辱感涌上心头。“不必了。”他冷冷地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
雨势渐大，绿间却没有移动的意思。他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水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青峰，这次的诚凛可不一样，要是小看的话......
远处传来队友寻找他的呼喊声，但绿间依然站在原地。他需要这冰冷的雨水，需要这一刻的孤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冲淡心中那份不甘与失落。
——另一边，诚凛休息室。
推开门的瞬间，凉意混着镇痛喷雾的气味扑面而来。相田丽子抱着战术板探头进来，碎发随着动作轻晃：“好啦，该回去咯——”
话音戛然而止。
长椅上，日向顺平正以扭曲的姿势试图够脚边的水瓶，颤抖的手臂活像暴风雨中的树枝：“哪个...抱歉...再等会儿...”他龇牙咧嘴地挤出声音，“我们可是跟两大王者车轮战诶...”
更衣室宛如丧尸片现场——小金井慎二像滩烂泥挂在衣柜上，伊月俊正用脚尖艰难勾着散开的鞋带，而水户部凛之助默默举起写满“肌肉哀嚎中”的便签纸。
“啊抱歉...”丽子嘴角抽了抽，目光扫到角落时骤然凝固。
火神大我蜷缩在饮水机旁，红色短发被汗水黏成尖刺状。他试图抓起毛巾的手悬在半空，小臂肌肉正不受控地痉挛，活像被雷劈过的树懒。
“我们几个休息一下还好说，火神就不行了。”日向用下巴指了指那边，“他今天简直在拿关节当鞭炮炸。”
“别说动了...站都站不起来...”火神从牙缝里漏出气音，每块肌肉都在抗议。方才与秀德的比赛后遗症，此刻全化作神经末梢的刺痛浪潮。
丽子叉腰叹气：“可也不能总在这儿呆着呀。”她瞥见手机上新消息亮起，“月见里君说已经看完医生了，赤司君正准备送他过来。来个人背火神，我们就近找个地方！”
空气瞬间凝固。
“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
五分钟后，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地站在火神面前，淡蓝色瞳孔里写满“为什么输的是我”。他蹲下身时，运动服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纤细得令人担忧。
“等等！”日向突然揪住黑子衣领，“你这小身板会被压成二维生物的！”
“没事...我可以。”当黑子咬牙把190cm的火神架起来时，整个更衣室响起火神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腰！我的腰！头！我的头！我的肚子！黑子——！！！”
走廊监控录像将记录下这诡异画面——一群走路同手同脚的少年中央，某个蓝发少年正被压得逐渐矮化成蘑菇。
——OKONOMI YAKI铁板烧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铁板烧店内弥漫着油脂与酱汁的焦香，铁板滋滋作响，热气蒸腾。
火神大我浑身湿透，衣服上还沾着泥渍，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黑子，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黑子你这混蛋…给我等着！”
黑子哲也淡定地拍了拍被压皱的袖子，面无表情地回应：“对不起，但你实在太重了。”
——刚才在雨中，黑子背到一半实在撑不住，两人直接摔进了路边的水坑。
店内，黄濑凉太和笠松幸男正享受着热腾腾的大阪烧。黄濑夹起一块焦香四溢的猪肉，满足地眯起眼：“果然下雨天就该吃这个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元气十足的女声——
“不好意思——！我们有11个人，请问还有空位吗？”
相田丽子探进头来，发梢还滴着雨水，身后跟着一群浑身湿淋淋、走路姿势诡异的诚凛队员。
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为难地扫视店内：“人还不少哦，可能坐不下诶…”
就在众人犹豫时，火神的目光猛地和某张桌子对上——
“黄濑和笠松？！”
笠松筷子一顿，眉头皱起：“连个学长都不叫，真没礼貌！”
黄濑凉太本来只是和笠松前辈安静地享受一顿热腾腾的铁板烧，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结果现在，浑身泥水的火神大我和面无表情的黑子哲也，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到了他对面。
“…为什么非要跟我们拼桌啊？而且小月见怎么不在？”黄濑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情愿，甚至有点委屈。
火神“啧”了一声，抓起桌上的湿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泥渍：“不是说了没位置了吗！月见里被赤司带去看医生了，一会就过来。”火神黑着脸，一屁股坐到他们对面，“泥不泥的你就别管了。还有，不许叫我小火神。”
黑子默默坐在旁边，拿起菜单挡住脸，假装不认识这两个像幼稚园小朋友般斗嘴的家伙。
笠松叹了口气，用筷子敲了敲铁板：“再不吃就糊了。”
滋滋作响的铁板上，大阪烧边缘微微焦黄，酱汁和柴鱼片在热气中轻轻颤动。
——而在这片氤氲的热气中，两支本应对立的球队，此刻却诡异地挤在同一张桌前。
雨势骤然加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铁板烧店的门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火神和黄濑还在为最后一块章鱼烧较劲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阵潮湿的冷风裹着雨丝卷入店内。
“不好意思——大叔，两个人，还有座...？”
高尾和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店内，诚凛全员、海常二人齐刷刷地抬头，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高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搭在绿间肩膀上的手也僵住了。而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变成一种微妙的嫌弃。
“......”
沉默。
只有铁板上的油花还在欢快地滋滋作响。
“为什么你们俩会来这！其他人呢？”日向顺平率先打破沉默，手里的筷子还夹着一片焦香的培根。
高尾干笑两声，用力拍了拍绿间的背：“哈哈哈，小真就顾着哭鼻子了，跟学长们走散了——”
“喂！” 绿间额角爆出青筋。
“所以就顺便来吃个饭咯~”高尾笑嘻嘻地补充，完全无视身旁散发黑气的搭档。
绿间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门帘：“换家店吧。”
“喂喂——”高尾连忙转身去追，还不忘回头对店内众人挥手，“抱歉打扰啦！”
店门哐当一声关上。
——然后
轰！！！
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暴雨瞬间化作倾盆。
门再次被猛地拉开，高尾和绿间黑着脸，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头发紧贴着脸，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活像两只落汤鸡。
最终，三所学校的王牌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明明刚才还在赛场上厮杀，此刻却因为一场暴雨被迫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分享同一份铁板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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