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焦糖,将体育馆外的空地浸染成一片浓烈的橘红。月见里拖着行李箱,脚步急促而沉重,金属滚轮与粗糙的水泥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要将内心的愤怒与不甘碾碎在脚下,行李箱在身后歪歪扭扭地划出不规则的轨迹,如同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夏日的热浪裹挟着此起彼伏的蝉鸣扑面而来,滚烫的风掠过脖颈,带来黏腻的触感,却丝毫无法平息他胸中翻涌的怒火。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发丝黏在皮肤上,痒痒的,却比不过心里的烦躁。脑海中不断闪回休息室里的画面,火神那张满不在乎的脸,还有那些如利箭般刺痛人心的话语,在耳畔反复回响。
“什么叫没有你黑子的篮球什么都不是!”月见里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喉间溢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熊熊燃烧的怒意。他越走越快,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眼前不断浮现出火神轻蔑的表情,耳边不断回响着那些自我放弃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神经。突然,他猛地刹住脚步,手臂肌肉紧绷,用尽全身力气将行李箱掼在地上
“该死!”怒吼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惊飞了附近树枝上的几只麻雀。行李箱重重砸在地面,滚轮空转着发出刺耳的声响,铝合金外壳与地面撞击出 “砰” 的巨响,箱子弹起又落下。
还不够。
他还不解气。
怒火在胸腔中肆意蔓延,他抬腿狠狠踹向箱体,“哐当”一声,行李箱撞在路边的护栏上,侧面凹陷了一大块,运动鞋在箱体上留下清晰的脚印,白色的鞋面也沾上了灰色的灰尘。
“那个白痴!懦夫!”月见里喘着粗气,炽热的呼吸灼烧着喉咙,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很快就被炙热的地面蒸发。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月见,你发火的时候也真有魅力呀。”
那轻佻的语调让月见里猛地转身。逆光中,黄濑凉太正倚在路灯杆上,金色的发丝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穿着休闲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耳垂上的银色耳钉随着动作反射着细碎的光。那张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如同精心设计过的笑容,可月见里却敏锐地察觉到,笑意并未抵达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
“黄小狗?”月见里皱起眉头,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脸颊上划出一道痕迹,“你怎么在这里?没去看比赛?”
黄濑慢悠悠地直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走了过来,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月见里的脚尖。
“看了呀,”他歪了歪头,耳钉随着动作闪烁,“我还看见你狠狠打了小火神呢。”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这句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导火索般瞬间点燃了月见里压抑已久的怒火。
“那个家伙...”月见里咬牙切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的水泥墙,“咚”的一声闷响,粗糙的墙面立刻在他指关节上留下几道血痕,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指节。
“你知道那个家伙和黑子说了什么吗?居然说没有他黑子的传球就什么都不是!”月见里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居然在黑子赛前说这种话!在黑子比赛的时候!”
黄濑的目光扫过他隐隐渗出鲜血的指节,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创可贴,轻轻牵起月见里的手,他的指尖温暖而干燥。“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啦...”他贴心地撕掉创可贴的外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将创可贴温柔地贴在月见里渗血的指节上,“但我知道小黑子对鸣成的比赛表现得很差哦。”
月见里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怒火上,却又在瞬间点燃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他的眼前浮现出黑子比赛时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些失误的传球、犹豫的眼神,还有摔倒在地时的狼狈模样,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重叠交织。月见里突然伸手掐住黄濑的脸颊,手指微微用力,指腹陷入对方柔软的皮肤里。他眯起眼睛,声音低沉而危险:“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当老子看不出来你这副假笑下面藏的是什么吗?”手还掐在黄濑脸上,能感受到对方绷紧的咬肌。
黄濑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大,闪过一丝慌乱:“疼疼疼!”黄濑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张脸垮了下来,眼角甚至挤出两滴夸张的泪花,“小月见你下手太重了啦!”
黄濑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巴巴,金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好疼啊小月见!”月见里冷哼一声松开手,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变成委屈大狗的金毛,烦躁的心情莫名舒缓了些。黄濑揉了揉发红的脸颊嘟嘟囔囔,原本完美的偶像形象荡然无存:“人家就是很生气嘛!你是没看到,小黑子比赛时那个样子... 肯定是小火神跟他说了什么,他现在连最基本的传球都在怀疑自己了...”
月见里看着黄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在地上画圈圈,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弯腰捡起行李箱,滚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动作虽然粗暴,但比之前冷静了许多。黄濑也蹲下来帮他收拾,两人的手指偶尔碰触,又迅速分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喂,”他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垂上的蛇形耳钉,银质的鳞片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你不好奇为什么对桐皇的比赛我不在吗?”
黄濑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委屈瞬间被惊讶取代:“对哦!”他跳起来,夸张地比划着,“替补席上完全没看到你诶!我还以为你被教练关禁闭了!”
月见里的眼神暗了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耳钉的尖端刺进指腹,带来细微的疼痛。“我去了趟美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去找了一个能教我克制青峰大辉的家伙。”
黄濑的眼睛瞬间睁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克制奇迹的世代王牌的人,那该是什么样的存在。月见里为了球队,竟然独自远赴异国寻找方法,这份决心和勇气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敬佩。
“可没想到...”月见里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球队...居然快要分崩离析了。”尾音中带着些许哽咽,他高高仰起的脖颈透露出不容他人看出的脆弱,眼角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闪烁。
暮色如墨,最后一缕阳光悄然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将整个世界逐渐笼罩在黑暗之中。两人的身影在这夜色中显得愈发渺小,影子也很快被黑暗无情地吞噬。
黄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身旁月见里面无表情的侧脸上,他那紧绷的线条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昏暗的光线下,黄濑捕捉到了月见里眼角那一闪而过的水光。
没有犹豫,黄濑一把拥抱住月见里,将人的脑袋摁进怀里,月见里的身体瞬间僵硬,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推开他。黄濑能感觉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以及衬衫前襟逐渐扩散的湿热。
“哭出来也没关系的,”黄濑轻声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月见里的拳头攥紧了黄濑背后的衣料,指节发白,他咬紧牙关,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黄濑的衣襟——为球队付出的努力,对队友的失望,以及无人理解的孤独,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决堤。
黄濑轻柔地抚摸着月见里的长发,拥抱住他的双手更加用力,像是要揉进骨子里,他能感受到月见里逐渐放松的身体,和刻意压抑的呜咽声。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小月见,” 黄濑柔声说,声音坚定而温暖,“无论你遇到多少困难,我相信你都可以解决的。” 他顿了顿,将下巴轻轻搁在月见里的头顶,“更何况,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月见里没有回答,但他的手臂慢慢环上了黄濑的腰,收紧了这个拥抱,夜色中,两颗孤独的心似乎找到了暂时的依靠。
远处,体育馆的灯光依然明亮,隐约还能听到观众的欢呼声。但此刻,在这个昏暗的角落,时间仿佛静止了,黄濑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从未想过,那个在球场上冷酷无情的月见里,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当然~我们海常也很欢迎你哦!”
黄濑的声音像融化的蜂蜜,甜腻地在暮色中流淌开来,他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几分偶像营业式的甜度,右手已经熟门熟路地摸上月见里的发顶。指尖陷入柔软的黑红色长发时,预料中的清香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雪松气息,混着几丝海盐的咸涩,像暴风雨过后的海岸线。
黄濑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完全不属于月见里的味道,某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攀爬上来。“要是能和小月见一起打球——”他维持着甜腻的声线,拇指状若亲昵地蹭过对方耳尖,阳光在耳廓边缘描出半透明的血色,而那里赫然缀着一枚陌生的金绿色蛇骨耳钉令他眸色暗沉。
翡翠质地的鳞片在夕照下泛着冷光,每一片都精密地咬合着,蛇眼部位嵌着粒金绿色的孔雀石,在光线变换时会诡异地收缩成竖瞳,明明之前还没有的,只不过去了趟美国...
“那可真是太幸福啦!”他故意用解说完般的夸张语调,悄悄卷起一缕月见里颈后碎发的手指却无意识的捏紧,他虽然笑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枚刺目的耳钉,他注意到蛇骨耳钉内侧刻着的字母——N.G,像是某种所有权的烙印。
“砰!”
月见里的肘击精准命中黄濑的肋骨,力道控制得刚好让人痛得弯下腰又不会真的受伤,这是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就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法则。
“少在这挖墙脚。”月见里甩开黏在脖子上的头发,发丝上的汗珠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晶亮的弧线,他弯腰拎起行李箱:“我才不要去海常。”他踢了踢变形的轮子,金属部件发出垂死的呻吟,“我们家黑子在哪我就在哪。”
雨后的柏油路蒸腾着热气,黄濑的球鞋底黏着片樱花残瓣,黄濑忽然上前半步,近到能数清月见里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小月见不会撒谎诶。”他压低声音时,偶像式的甜腻像被雨水冲散的糖衣:“你明明最放不下的是——”
“我会让他们破冰的。”月见里猛地抬头,他的瞳孔在暮色中收缩成两道竖线,像被激怒的蛇。“诚凛球队的任何一个人——”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柔和下来,他微微弯眸:“缺一不可。”
“至于那个执迷不悟的火神嘛...我会揍到他清醒为止!”月见里突然转身望向他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格外灿烂,耳垂的金绿色耳钉闪闪发光。
“这耳钉很特别呢~我记得小月见是没有耳洞的呀。”黄濑用指尖轻点月见里的耳垂,月见里摸了摸蛇骨耳钉:“这个啊...一个霸道的旧友的纪念品而已啦。”
黄濑试探性的伸手去触碰,月见里脑海中闪过纳什的脸,他下意识瞬间反手握住他手腕,这个姿势娴熟得像演练过千百次,一个标准的反关节技起手式,但黄濑比他更快地松手后退,举起的手掌做出投降状:“哎呀不要这么生气~人家就是好奇嘛,这种材质的耳钉很少见哦。还刻着字母,是小月见很重要的人吗?”
月见里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对不起凉太,我冲动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碰这个耳钉,金绿耳钉在暮色中幽幽发亮,“但是下次,别碰它。”月见里笑容温和,警告的语气很轻,却让黄濑想起在海洋里见过的海蛇,美丽的环状花纹下藏着致死的毒液。
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将天际线浸染得愈发深沉。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在高楼大厦的缝隙间苟延残喘,给街道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
黄濑与月见里并肩而立,脚下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在地面上扭曲缠绕,如同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微妙气氛,晚风掠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那股凝滞的空气。
黄濑的目光牢牢锁住月见里耳垂上那枚蛇形耳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金属鳞片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蛇眼处镶嵌的金绿色宝石,仿佛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
这枚从未见过的耳钉,像是一道突兀的印记,让黄濑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月见里此次归来,必定带着不寻常的故事。
黄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连忙开口转移话题:“那小月见,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打算...”他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同时探究他消失又归来的缘由。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月见里带着挑衅的声音打断。月见里突然转身,黑红相间的头发在夜风中肆意飞扬,遮挡住他眼底闪烁的锋芒。“喂,想来一场 1V1 吗?”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如同蒙着面纱的舞者,看似优雅,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计划,“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打球吗?”
黄濑怔在原地,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被那枚耳钉吸引,此刻的月见里,与记忆中那个打球风格凌厉却带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