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是深秋那日,他们跟着一群迁徙的候鸟钻进了条隐蔽的山谷。
谷里藏着一汪温泉,热气腾腾地漫在水面上,像笼着层奶白色的纱,岸边的枫叶红得正盛。
风一吹就簌簌落下,飘进温泉里,染红了一小片水面,像团燃烧的火。
三人脱了鞋袜坐在池边,把脚伸进暖融融的水里,暖意顺着脚踝往上爬,驱散了深秋的凉意。
时岚晃着脚丫,看枫叶在水面打转,忽然拍手道:“这一定是森林给我们的礼物!知道我们走了太多路,特意准备的暖汤!”
话音刚落,时邶就伸手舀了点温泉水,轻轻泼在她脸上。
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带着点温热的痒,时岚“呀”地叫了一声,立刻还手,掬起水就往时邶身上泼。
千向阳本想躲开,却被时岚溅了满身水花,索性也加入战局,一时间温泉里水花四溅
笑声混着水汽漫开来,惊得岸边的候鸟扑棱棱飞起,在红叶间绕了几圈,又落回枝头,像是在看这场热闹。
直到夕阳把温泉染成金红,三人才湿漉漉地坐在岸边,看着彼此滴水的头发和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出声。
枫叶还在落,飘在他们肩头、发间,把这暖融融的时光,酿成了心底最甜的酒。
他们的足迹,像串被风拂过的念珠,轻轻落在星斗大森林的每一寸肌理里。
每片湖泊的岸边都留着时岚玩水时踩出的浅坑,坑底还凝着她银铃手环溅落的水汽
每块被阳光晒暖的巨石侧面,都刻着时邶用魂力标注的方向,石纹里嵌着他俯身观察时落下的睫毛影
就连那些藏在灌丛深处的奇花,根须旁也带着千向阳俯身轻嗅时沾的泥土,花瓣上还留着他指尖拂过的温度。
千向阳那本起初还泛着新纸气息的画册,早已被半年的风雨浸得边角发卷。
纸页间写满了细碎的注解,字迹从拘谨到舒展:“东谷红浆果,晨露未干时最甜,核小肉厚”
“西溪银鱼,月圆夜会浮到水面,鳞片能映出星子”
“北崖苔藓,满月时会随潮汐般的魂力震颤,发出蜂鸣似的轻歌”。
插画旁还画着小小的简笔画,笔触从生涩到流畅。
那个扎着马尾有时披着头发、裙摆飘起、一看便知是时岚,有时她的脚下还画着只振翅的荧光蝶,或是串歪歪扭扭的红浆果
另一个身姿挺拔、指尖常飘着几片树叶纹的,自然是时邶,他的身边总少不了株细细的草药,或是块被圈起来的石头,像在标注什么重要的方向。
偶尔画纸角落会冒出只三头兽,三个脑袋画得圆滚滚,鬃毛像团炸开的红毛线,不用猜也知道是赤王,大概是某次它用尾巴卷来野果时,被千向阳随手画了下来。
最让人留心的是某页空白处,画着个捧着书卷的模糊身影,衣袂被风吹得飘起,旁边留着道浅浅的折痕,像是画了又擦,擦了又补,终究还是留下个轮廓,像在说:看,这里也该有他一份。
这些简笔画歪歪扭扭,却带着说不出的鲜活,和那些注解挤在一起,倒真像给森林里的秘密盖了个章,盖着属于他们四个人的印记,连风都吹不散。
这日清晨,林间的薄雾还没散尽,像层软纱裹着溪岸的草木。
时岚蹲在溪边洗野果,指尖浸在凉丝丝的水里,正数着篮子里红浆果的颗数,身侧的赤王忽然动了动
这头赤色巨兽原本半眯着眼趴在草地上,此刻却微微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林间小径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噜,声音沉缓又清晰:“商榷前辈回来了。”
时岚手里的野果“咚”地掉进溪里,溅起一串细碎的水花,连指尖的凉意都忘了顾。
她猛地回头,就见小径尽头的晨雾里,一道青灰色的身影正缓步走来。雾霭在他肩头轻轻晃,像怕惊扰了这脚步似的。
是师傅。
他比半年前清瘦了些,原本平整的衣袍下摆沾着些风霜的痕迹,袖口甚至磨破了个小口,露出里面浅灰的衬布。
可他手里提着的竹篮却打理得干净,篮里铺着片新鲜的阔叶,托着几颗带着晨露的水果
是西边峡谷才有的青脆李,果皮上还挂着水珠,映着晨光闪了闪。
走近时,他抬眼看见草坪上的三人,原本沉静得像深潭的眼底,忽然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漫过眉峰,连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像融了片春日的光。
“师傅!”时岚哪还顾得上捡溪里的野果,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就往前冲,裙摆扫过草叶,带起一串露水。
她一把抱住商榷的胳膊,力道急得让他晃了晃,眼眶却瞬间红了,鼻尖也跟着酸,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雀跃的颤:“你可算回来了!都快半年啦!你到底去哪里了!”
商榷没推开她,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指尖触到她发间还沾着的细碎花瓣
是昨日在东谷花海打滚时蹭的粉白花瓣,混着草屑,看着野得很。
“嗯,回来了。”他的声音比半年前沉了些,像被风磨过,却裹着化不开的暖意,“看你这野样子,没少在森林里疯跑?”
“才没有!”时岚仰头瞪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像藏不住的笑,“我每天都好好修炼了!哥和太阳都能作证!”
时邶这时已快步走过来,他原本站在一旁整理草药,手里还捏着片驱蚊草的叶子,此刻叶子被捏得微微发皱。
他望着商榷,眼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连声音都比平日亮些:“师傅。”话虽短,尾音却轻轻扬着,像终于落了心的石头。
千向阳也跟着上前,手里还攥着那本快翻烂的画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画册边缘的折痕。
他看着商榷,眼底的笑意清浅却真切,比初见时放松了太多:“前辈。”
顿了顿,又补充道,“您走后,我们……把森林逛了不少地方,还发现了会发光的蝴蝶洞。”
说这话时,他悄悄把画册往身后藏了藏,却没留意到商榷的目光在画册上扫了一眼,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些。
赤王这时也凑过来,庞大的身躯蹲在商榷身侧,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衣袍下摆,像在替他掸去灰尘,喉咙里的呼噜声温和又绵长。
溪水流淌的声、草叶摩擦的声、时岚还在碎碎念的声混在一起,连晨雾都好像暖了几分
那个缺席了半年的身影终于站在这里,森林的阳光,忽然就亮得格外热闹。
虽然心里把师傅念叨了大半年,可真等商榷站在营地中央时,时岚心里那点想念忽然就掺了些“私心”
她偷偷拽了拽时邶的袖子,小声嘀咕:“哥,你说师傅回来,不会又要抓我们练那些刁钻的招式吧?”
话音刚落,就见商榷转头看过来,她立刻缩回手,假装在整理银铃手环,心里却直打鼓。
果然,这份“侥幸”没撑过第二天。
他们在星斗大森林又待了半年。
若说前半年是踩着晨露逛花海、追着荧光蝶看月亮的轻松日子
这后半年,时岚私下里跟千向阳吐槽,简直是“把前半年的清闲都补回来了”
命苦,还累。
商榷回来后就没再离开,第二天天不亮,营地旁的空地就竖起了三根刻着刻度的木桩。
他手里捏着根竹杖,杖尖轻抵着沾了晨露的草地,人站在尚未散尽的薄雾里,青灰色衣袍下摆被风撩得微晃。
声音清清淡淡,却像带着穿透力,穿过雾霭落在三人耳中:“小岚,阿阳,绕着森林外围跑三十圈,跑完回来吃饭。时邶,你也跟着。”
时邶应了声“是”,倒还算从容。他如今主修生命神树,是辅助系魂师,商榷对他的训练本就偏柔和
往日多是蹲在药圃旁练魂力精细度,或是在树桩间练轻盈身法,指尖凝着的淡绿魂力总带着温吞的生机。
只是今日这三十圈,原是针对时岚和千向阳的体力训练,他也得跟着。
好在他性子沉稳,虽不比千向阳的爆发力,也没时岚那般体力不济,跑起来步子均匀,呼吸平稳
白青色衣摆随着跑动轻扫过草叶,倒不像在受训,反倒像晨雾里一道安静的影子。
苦的是时岚和千向阳。
时岚体力本就弱,三十圈跑下来,第一圈还能跟着千向阳和时邶的脚步
到第十圈就开始喘,身体晃得越来越慢,跑过溪岸时,看见水里自己汗湿的倒影,都想直接跳进去凉快凉快。
千向阳体力好,却得刻意放慢速度等她,偶尔伸手拽她一把,还被商榷用竹杖敲了手背:“自己跑,魂力不能替她省。”
他只能无奈地冲时岚耸耸肩,看着她咬着牙往前挪,马尾辫被汗水浸得贴在颈后。
中午吃完饭,好不容易靠着树干歇口气,刚想闭眼调息,商榷的声音又飘过来:“时岚,去那边空地,用时空之轮魂技把十片落叶定在半空,一片都不能掉。千向阳,跟我来,让赤王和你练。”
时岚的武魂是时空之轮,如今主修炼控制系,商榷给她定的训练刁钻得很
有时让她站在晃动的独木桥上,用银紫色的时空之轮释放魂技定住飞射过来的石子
有时故意在她控场时让赤王从旁干扰,赤王尾巴一甩带起风,她的攻击就晃,她得立刻调整魂力,把风的力道也纳入控制范围。
有次她没稳住,魂力散了,石子砸在脚边,她委屈得眼眶发红,商榷却只是递过块帕子:“控场要顾全四周,敌人不会等你调整情绪。”
她只好吸吸鼻子,重新凝聚魂力,看着时空之轮在风里渐渐稳住,才偷偷松口气。
千向阳是强攻系,武魂六翼天使,训练更是硬碰硬。除了早晚的体力训练,他每天下午都得跟赤王对打。
赤王知道是训练,没下狠劲,可光是用尾巴扫过来的力道,就够千向阳用武魂挡半天
他展开淡金色的羽翼,天使圣剑劈在赤王的鳞甲上,震得手腕发麻,赤王却只是甩甩头,用鼻子轻轻推他一下,像是在说“再用力点”。
有次他没站稳,被赤王的尾巴扫到肩头,疼得龇牙,回头看见商榷在旁看着,只能揉着肩膀又冲上去。
更让两人头皮发麻的是每七天一次的“二对一”。商榷会撤去所有防护,让他们俩联手攻他。
时岚先用时空之轮困住他的脚步,千向阳趁机挥圣剑劈过去
可商榷的身影总能在时空之轮的攻击落下前晃开,竹杖轻轻一点,就打在他们身上。
时岚的时空之轮瞬间散了大半,千向阳的羽翼也颤了颤,两人常常被打得跌坐在草地上,魂力耗得差不多了。
只能看着商榷站在原地,竹杖往地上一顿:“魂力衔接太慢,下次再这样,加跑五圈。”
不过好在这“二对一”是七天一次,每次打完,时岚都抱着千向阳的胳膊哀嚎:“总算能歇三天!”
可寻常日子也没清闲。晚上吃完饭,刚把腿伸直,商榷又会拍赤王的脑袋:“去,陪他们练练配合。”
于是两人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到空地上,时岚用时空之轮控住赤王的动作,千向阳趁机攻它的侧腹。
赤王的鳞甲硬,他们的魂力打上去像挠痒,可它会故意放慢动作配合
偶尔尾巴扫过地面带起尘土,迷得两人睁不开眼,算是小小的“报复”。
每三天,时邶会加入进来。
他站在两人身后,生命神树的绿芒笼罩下来,时岚感觉魂力恢复得快了些,千向阳的圣剑也亮了几分。
三人配合着攻赤王:时岚控场,千向阳强攻,时邶补魂力
日子就这么过着:三天一小打,是他们三对赤王;七天一大打,是他们俩对商榷。
每天清晨的跑步声,中午时空之轮的嗡鸣,傍晚天使圣剑的金芒,混着赤王偶尔的低吼,成了营地新的调子。
时岚偶尔还是会抱怨,晚上躺在树洞的上床里揉着酸胳膊,跟千向阳数“今天又被师傅敲了几次手背”可
第二天听见商榷的声音,还是会咬着牙爬起来。有次她用时空之轮释放第二魂技,连续定住了十五片落叶,商榷难得夸了句“不错”
她偷偷跟千向阳挤眼睛,眼底亮得像藏了星光,累是真累,可看着自己的魂力运转越来越稳
千向阳的圣剑越来越亮,时邶的生命之力竟然能能催开整片未开的花,又觉得这“命苦”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至少,师傅就在不远处的竹椅上坐着,手里捏着他们前半年画的画册,偶尔抬头看看他们,眼底的笑意,比前半年的夕阳还暖。
虽说这半年的修炼称得上是“残酷”,每日累得沾着草甸就能睡着,可魂力的提升却快得惊人,像是把所有的汗水都熬成了实打实的进益。
千向阳最是明显,半年前他魂力刚到五十五级时,还想着按从前的进度,一年能晋一级就不错
如今内视魂力核心,那淡金色的光晕已稳稳压在了五十七级,半年两级
这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有些发愣,偶尔运转魂力时,都能清晰觉出六翼天使武魂里多了几分沉凝的力道。
时岚和时邶更是直接冲破了六十级大关。时岚运转时空之轮时,银紫色的光晕比从前浓郁了近半,控场时连空气的流转都更服帖
时邶指尖的生命神树魂力,已能催得枯木抽出新枝,绿芒里藏着的生机越发饱满。
只是突破六十级要吸收魂环,这次商榷却没像从前那般让帝天帮忙寻合适的魂兽,只淡淡道:“你们自己去森林里找。魂环是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得知道什么样的才真正合心意,也得学会凭自己的本事拿下。”
这话让三人既紧张又有些雀跃,从前有帝天护着,总少了几分真切的历练,这次要自己踏进森林深处寻魂兽、斗魂兽,倒像是真正要独当一面了。
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露水珠还挂在草叶尖上,三人就背着水囊和伤药出发了。
他们没注意到,身后百米外的巨树后,赤王庞大的身影正悄悄跟着。
他们在林间转了大半天,从晨光漫过树梢走到日头悬在头顶,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却没遇着一只合心意的魂兽。
时岚原本还蹦蹦跳跳地在前头探路,时不时用时空之轮的微光扫过树丛,盼着能惊出只带特殊属性的魂兽,这会儿却蔫蔫地拖着步子,连手腕上的银铃都懒得晃了。
“怎么回事啊,”她踢了踢脚边一块圆石,石子弹出去撞在树干上,发出闷响,“要么是魂力等级不够,要么就是属性压根不搭,跑了这么久,脚都酸了……”
话没说完,她就往旁边的青石上一坐,下巴搁在膝盖上,连平时亮晶晶的眼睛都垂着,看着倒真有几分气馁。
千向阳在她旁边蹲下,递过水壶:“别急,森林这么大,合适的魂兽本就难遇。我们再往深处走走,说不定就碰着了。”
时邶站在一旁,指尖的淡绿魂力还在轻轻探查着周遭,闻言也温声劝:“刚才路过那片森林,魂力波动有点特别,或许往那边去会有发现。先喝点水歇会儿,我们再动身。”
他说着,还从背包里摸出块野果干递过去,时岚慢吞吞接过来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才总算抬了抬眼,嘟囔道:“那……那再走会儿,要是还没有,我可就坐在这儿等师傅来接了啊。”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已经撑着青石站起来,显然也没真打算放弃。
刚往竹林走了没多远,时岚忽然“咦”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按住手腕
不是银铃在响,是掌心的时空之轮竟莫名发烫,银紫色的时空之轮在掌心下若隐若现,边缘的纹路轻轻震颤,隐隐朝着左前方的森林深处偏了偏,像是在牵引着什么。
“怎么了?”千向阳立刻顿住脚步,背后六翼天使的淡金魂力悄然铺开,像层薄纱护在时岚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的竹影。
时岚没应声,只循着轮影牵引的方向往前挪了几步,伸手拨开挡路的树枝。
树枝带着晨露的湿意蹭过指尖,眼前忽然亮了些,森林深处藏着片巴掌大的空地,空地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正用前爪扒着块半埋在土里的金色石头,石头表面泛着细碎的光,被它扒得簌簌掉土。
那狐狸身形不过半臂长,尾巴却蓬松得像团揉松的云,毛尖还沾着几片树叶。
最奇的是它的眼睛:左眼是剔透的冰蓝,像浸在水里的蓝宝石;右眼是温润的浅紫,泛着朦胧的光,眼尾还缀着淡淡的银辉,顺着皮毛往下漫,竟像是月光凝的痕。
更让人心跳的是,它周身萦绕着层若有似无的波动,细弱却清晰,竟和时岚掌心时空之轮的震颤隐隐合了拍。
“它……它能和时空之轮呼应!”时岚的声音里浸着惊喜,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下意识就想往前凑,手腕却被时邶轻轻拽住。
时邶指尖凝着丝淡绿魂力,悄悄探向那狐狸,片刻后才收回手,压低声音道:“别轻举妄动。它的魂力等级在六万年上下,属性纯得很,不过……”
他抬眼瞥了眼那狐狸扒石头的专注模样,“它的心思全在那块石头上,压根没留意我们。”
话音刚落,那狐狸像是扒累了,抬起头晃了晃尾巴,蓝紫双色的眼睛扫过石头
又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呼噜声,浑然不知几步外的竹影后,正有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时岚被时邶拽着,却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掌心的时空之轮颤得更急了,她几乎能肯定,这就是最适合她的魂兽。
那白狐像是忽然嗅到了生人的气息,正扒着石头的爪子猛地一顿,倏地抬起头。
蓝紫双色的眼睛在林间光影里转了转,精准地扫向竹影后的三人,蓬松的尾巴瞬间炸开,像团陡然撑开的雪绒伞,周身萦绕的时空波动骤然变得凌厉
原本飘落在地的枯叶竟簌簌往上飞,顺着来时的轨迹倒着飘回枝头,不过转瞬又落下来,像是时间被人轻轻拨回了一瞬,又猛地松开。
“就是它了!”时岚眼睛亮得发烫,攥紧掌心的时空之轮,刚才那点气馁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哥,太阳,帮我稳住它!”
千向阳应声展开六翼,淡金色的羽翼在林间投下暖亮的光,连竹枝缝隙漏下的光斑都被染得柔和。圣剑虚影悬在他身前,锋芒隐而不发
他知道时岚的控场需要时间,只静静站在原地,用魂力锁着白狐的动向,像张拉满的弓,只等信号便出手。
时邶则悄然后退两步,退到空地侧面的竹丛边。
身后陡然亮起温润的绿光,生命神树的虚影缓缓浮现,枝叶舒展间洒下细碎的光尘,将柔和的生机悄悄弥漫开。
白狐见三人只动势却不出手,琥珀色的鼻尖轻轻颤了颤,反而往前踏了半步。
它右眼的浅紫忽然亮得惊人,像淬了月光的琉璃,空地上的光影猛地扭曲了一下,树影、石光、甚至三人的轮廓都晃了晃。
时岚正凝神催动时空之轮,忽觉眼前一花,原本只有一只的白狐,竟骤然分成了三个影子,毛色、尾巴、连蓝紫异瞳都分毫不差
同时朝着左、右、后三个方向窜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三道雪白的残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身。
“第三魂技,空间·封锁!”时岚低喝一声,掌心的时空之轮骤然转得飞快
银白色的魂力以她为中心猛地向外炸开,像一张骤然收紧的无形网,瞬间罩住整片空地。
那三道雪白身影刚窜出半丈远,就狠狠撞上了这层魂力屏障。
“噗”的两声轻响,左右两侧的影子像被戳破的泡沫般瞬间消散
只剩中间那道真身被震得踉跄了一下,蓬松的尾巴炸得更紧,蓝紫异瞳里闪过一丝惊惶。
“抓到你了!”时岚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指尖魂力猛地一催,脆声喝道:“第一魂技,空间壁垒!”
银白色的魂力瞬间在白狐周遭凝实,化作半透明的壁垒
那壁垒上流转着细密的空间纹路,像用月光织就的网,将白狐牢牢困在中间。
它往前扑了两步,爪子撞在壁垒上,发出“咚”的闷响,壁垒只微微晃了晃,纹丝未动。
“太阳!动手!”时岚拖着时空之轮,生怕稍有松懈就让它跑了。
千向阳早蓄势待发,身后六翼天使虚影骤然舒展,淡金色的羽翼在林间扫过一片暖光。
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凌厉的金光,几乎是瞬间就闪到了壁垒前,右手凝起圣剑虚影,锋芒直指白狐
按他的速度,这一击足够在白狐反应前压制住它的魂力。
可就在圣剑虚影即将触碰到壁垒的刹那,被困在中间的白狐忽然动了。
它猛地抬起头,蓝紫双色的眼睛同时亮起,左眼的冰蓝像淬了寒雾,右眼的浅紫泛着妖异的光
周身的时空波动骤然变得狂暴,连壁垒上的纹路都跟着剧烈震颤。
“小心!”时邶的提醒刚出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白狐的身影竟在壁垒中骤然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雾,下一秒便彻底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