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王叔叔!”时岚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所有的疲惫都被抛到脑后,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一把抱住赤王那条粗壮的红色尾巴,脸颊蹭着温暖的鬃毛,“你可算来接我们了!我的腿都要断啦!”
赤王被她抱得晃了晃尾巴,喉咙里发出温和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抚。
它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时岚的头顶,又转头看向时邶和千向阳,眼神里带着审视,却并无敌意。
“怎么这么慢?”赤王低下头,琥珀色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扫过眼睑,语气里带着点似嗔非嗔的意味,尾巴尖轻轻扫了扫时岚的后背。
时岚被它问得有点不好意思,抱着赤王的鬃毛嘿嘿笑了两声,脸颊蹭了蹭温热的皮毛:
“路上……路上看了好多好玩的嘛,就耽误了点时间。”她可没好意思说自己大半时间都在耍赖拖后腿。
“哎呀,赤王叔叔快让我上去,我快累死了!”时岚拽着赤王的尾巴晃了晃,声音里满是耍赖的意味,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恨不得立刻黏在地上。
赤王低低地应了一声,庞大的身躯缓缓蹲下,赤色的鬃毛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
它忽然尾巴轻轻一甩,像卷着片羽毛似的,精准地勾住时岚的腰,往上一送
时岚只觉身子一轻,惊呼一声,已经稳稳地落在了赤王宽阔的背上
不等她坐稳,赤王的尾巴又灵活地一卷,这次却同时圈住了旁边的时邶和千向阳。
两人只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下一秒便稳稳地落在了时岚两侧。
“赤王叔叔你偷袭!”时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笑了,伸手拍了拍赤王的背,鬃毛在掌心蹭得发痒。
时邶稳住身形,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赤王叔叔是嫌我们走得慢了。”
千向阳坐在最边上,手微微抓紧赤王背上的鬃毛,心里有些新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魂兽驮着赶路。赤王的皮毛看着坚硬,实则带着恰到好处的弹性,起伏间竟比骑马还要稳当。
赤王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鬃毛,迈开大步往森林深处走。
它的速度极快,林间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刚才还觉得遥远的居住地,转眼间就越来越近。
赤王在最粗的古松下停下,这里显然是它常待的老地方,树根处还留着些干草铺垫的痕迹。
时邶三人相继跳下来,脚刚沾地,时岚就原地蹦了两下,刚才赶路的疲惫像是被赤王的鬃毛扫光了,眼睛亮晶晶地往营地中央望去。
“师傅!我回来啦!”她清亮的声音在林间荡开,提着裙摆就往记忆里商榷常坐的那张青石座椅跑
往常这个时候,那位总爱捧着书卷的师傅总会在那儿,手边摆着一壶热茶,等着他们回来。
可青石座椅旁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连茶杯的影子都没有。
时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脚步也慢了下来,回头看向时邶和千向阳:“师傅呢?”
话音刚落,一道沉稳的身影从帐篷后转了出来。
“他不在。”帝天的声音低沉如洪钟,紫金色的竖瞳扫过三人,目光在千向阳身上稍作停留,便转向时岚,“昨日便离开了,说是去处理些事。”
时岚愣了愣,有些失落地垮下肩膀:“又走了啊……”
时邶走上前,对帝天微微颔首:“帝天叔叔知道师傅去了哪里吗?”
帝天摇了摇头:“他向来独来独往,行踪不定。不过临走前留了句话,让你们不必等他,在森林里安心待着便是。”
“啊,对了。”帝天忽然想起什么,紫金色的眼眸扫过三人,语气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他临走前还说,你们玩归玩,但他不在的日子,每日的修炼不能落下。”
时岚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啊?还要修炼啊……”她还以为能趁师傅不在彻底松快几天呢。
时邶却点了点头,神色坦然:“我们知道了,多谢帝天叔叔转告。”
千向阳也应道:“放心吧,不会懈怠的。”他倒是习惯了每日的修炼,骤然停下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帝天这才满意地颔首,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庞大的身影很快便隐入浓密的树影里,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叮嘱:“晚饭时会有人来叫你们。”
“修炼修炼,就知道修炼。”时岚对着帝天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看向时邶,“哥,我们能不能偷偷少练一会儿啊?就一会儿,去看蝴蝶要紧!”
时邶无奈地弹了弹她的额头:“想都别想。师傅的话你也敢不听?再说,没有实力,遇到厉害的魂兽怎么办?难道指望赤王叔叔一直跟着我们?”
“知道啦,知道啦!”时岚跺了跺脚,脸颊鼓得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她心里确实有点气恼,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好不容易踩着一路的风尘到了星斗大森林,满脑子都是那些会发光的蝴蝶、藏在叶间的奇花异草,连梦里都在追着流光跑,偏偏被“修炼”两个字兜头泼了盆冷水,那点雀跃劲儿瞬间蔫下去大半。
可转念一想,师傅临走时的嘱托、哥哥刚才的话,都在心里沉甸甸地落着。
她鼓了鼓腮帮子,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走到营地旁那片开阔的空地上,盘腿坐下。
深吸一口气时,鼻尖还萦绕着森林里潮湿的草木香,周身已渐渐泛起银紫色的光晕,魂力如细流般在经脉里缓缓淌开。
千向阳看着她乖乖打坐的背影,忍不住和时邶小声打趣:“嘿,我还以为她要闹上几句呢。”
时邶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妹妹认真的侧脸上:“小岚爱玩,但大事上向来有分寸。”
他转头看向千向阳,“我们也抓紧时间吧,别被她比下去了。”
“好。”千向阳应着,也在不远处盘膝坐下。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三人身上织成一张晃动的金网。
时岚的银紫色光晕、时邶的绿色色魂力、千向阳的淡金色武魂,在林间交织成一片柔和的光雾。
偶尔有风穿过,撩动他们的发梢,却搅不散那份专注,并肩修炼时,连空气里的魂力都带着股轻快的暖意,不像独自打坐时那般沉闷。
夜幕像被人抖开的墨色绸缎,带着夜露的微凉,缓缓铺满星斗大森林的上空。
林间的虫鸣渐渐稀了,只有风穿过树梢的轻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魂兽低吟,织成一张柔软的网,把整个森林裹得静谧。
刚结束修炼的三人顾不上擦去额角的薄汗,揣着白天没散尽的期待,借着银钩似的月光往帝天提过的山谷走。
时岚走在最前,银铃手环偶尔勾住低矮的枝桠,晃出一串细碎的响,惊得草丛里的萤火虫嗡地散开,又在身后重新聚成小团的光。
穿过一片齐肩高的灌木丛时,墨绿色的枝叶忽然勾住了时岚的裙摆,绣着银线的裙角被扯得有些皱。
她轻哼一声,反手拽着布料一扯
随着布料带起的风,眼前的灌木丛被拉开道豁口,露出个半掩在青绿色藤蔓后的山洞。
藤蔓上还挂着未干的夜露,被月光照得像串碎钻,洞口氤氲着淡淡的水汽,混着泥土与水草的腥甜,像蒙着层薄纱,隐约有微光从纱后透出来。
“这是……”时邶上前一步,伸手拨开挡路的藤蔓,指尖触到微凉的叶片,借着清辉往里瞧。
藤蔓的卷须在他手背上轻轻扫过,像在挽留。
山洞不算深,却格外幽静。
岩壁是温润的青灰色,渗着细密的水珠,水珠顺着岩缝缓缓滑落,在凹凸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反射着月光与洞内的荧光,碎成一片跳跃的星子。
而洞中央,竟藏着一小片碧绿的湖泊,水面平静得像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倒映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
那些石笋有的尖如冰棱,有的圆如玉盏,石尖凝结的水珠悬而不落,连水珠里映出的微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奇的是,湖面上空飞着成百上千只蝴蝶。
它们比寻常蝴蝶大上半圈,翅膀是半透明的淡蓝色,像浸了月光的薄冰,翅尖缀着银粉似的光点
振翅时会落下细碎的荧光,悠悠地飘向湖面,像漫天星辰被风揉碎了,一瓣瓣掉进了洞里。
有的停在水面上,翅膀轻颤,搅得黑曜石般的倒影碎成一片流动的光,连水底的沙石都看得分明
有的绕着钟乳石盘旋,轨迹织成发光的网,网住了从岩缝漏下的月光,连粗糙的岩壁都被映得泛着幽蓝,像铺了层会呼吸的绒布。
“天哪……”时岚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长睫毛上还沾着点从灌木丛带起的草屑,声音轻得像怕吹破这幻境
“比想象中好看一万倍!”她的呼吸在微凉的空气里凝成白汽,又很快被蝴蝶翅膀带起的风吹散。
千向阳跟着走进山洞,水汽带着湖底水草的微凉扑在脸上,像浸了薄荷的丝帕。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接那些飘落的荧光,指尖穿过光的瞬间
只触到一片空茫的凉,那些光却像有生命似的,顺着他的指缝溜走,又在他手背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暖。
他低头看向湖面,忽然发现湖底似乎有微光涌动。
再定睛细看,才见是十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三三两两地沉在水底,珠身裹着层细密的水藻
却依旧挡不住温润的暖光往上漫,与蝴蝶的幽蓝在水面交叠、晕染,把整个山洞染成了梦幻的调色盘:
岩壁是渐变的靛青,湖面是融了金的碧,连三人的衣角都沾了层淡淡的紫。
时邶走到湖边,蹲下身子,指尖轻轻点了点水面。冰凉的湖水漫过指腹,水面的倒影便晃了晃
映着他微怔的脸,旁边是时岚睁大眼睛的兴奋模样,还有千向阳伸手去够蝴蝶的侧影,三个影子被水光泡得软软的,像浸在蜜里。
“滴答。”
洞顶钟乳石上的水珠终于坠下,精准地落在湖面中央,溅起一圈圈涟漪,把那些发光的影子晃得微微发颤,连蝴蝶都被惊动了,纷纷振翅飞起,瞬间在洞顶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你看那只!”时岚忽然指着洞壁左侧,声音压得更低,像怕吓走什么珍宝。
那里有只翅膀最大的蝴蝶,正停在一根垂下的石笋上,石笋顶端凝结的水珠恰好悬在它翅尖上方,像串晶莹的帘。
它的翅膀缓缓张开,竟有巴掌大,翅面上的光斑不是零散的星点,而是缀着串弯月似的弧线,蓝得更深邃,像把夜空裁了一角铺在翅上。“它好像不怕人!”
那蝴蝶像是听懂了似的,忽然振翅飞起,翅尖带起的风拂过水面,又惊起一圈涟漪。
它没有飞走,反而慢悠悠地掠过湖面,尾端的银粉落在水里,漾开一小片亮蓝,朝着千向阳的方向飘来。
千向阳屏住呼吸,看着它停在自己的肩头。翅膀扇动时,有细碎的荧光落在他的衣领上,像撒了把星星,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痒。
他甚至能看清翅膜上细密的纹路,像天然长成的叶脉,把蓝光分成了一格格小小的窗,每扇窗里都盛着片星光。
“它喜欢你呢。”时岚笑着说,眼里的光比蝴蝶更亮。
她也学着千向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心朝上,果然有两只巴掌小的蝴蝶停了上来
翅膀轻得像层薄纱,扇动时带起的风几乎感觉不到,只有那片蓝在掌心明明灭灭。
时邶走到洞壁旁,那里生着株从未见过的白色小花。
花茎是半透明的绿,托着五片花瓣,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像被月光镀了层边,花心是鹅黄的,正微微张合,散着极淡的甜香。
几只荧光蝶正停在花蕊上吸食花蜜,细长的口器探进花心,翅膀的蓝光与花瓣的银辉交融在一起,美得像幅流动的画,连落在花瓣上的水珠都染上了蓝与白的晕。
“看来它们是靠这花生存的。”他轻声道,目光掠过花茎上细小的绒毛,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这份宁静。
湖面上的光忽明忽暗,映在三人脸上,把眉梢的疲惫、眼底的烦躁都涤荡得干干净净。
千向阳肩头的蝴蝶忽然振翅飞起,与时岚指尖的两只汇合,一起朝着洞外飞去,又在洞口盘旋片刻,像在说“慢走”。
洞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林间的风带着更深的凉意钻进来,吹得水面泛起细微波纹。
他们没有久留,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够了蝴蝶的舞姿,数清了湖底夜明珠的数量
便悄悄退出了山洞,任由藤蔓重新掩住豁口,把那片璀璨的光留在寂静的洞底,像个只属于他们的、会发光的秘密。
往回走的路上,时岚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那里似乎还沾着蝴蝶落下的荧光。
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银铃手环的响声在夜色里荡得很远,惊飞了枝头的夜鸟,却让身边两人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千向阳回头望了眼那片被灌木丛遮住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那片幽蓝的光。
他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旅行的意义,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一片突如其来的美好撞个满怀,然后把这份亮,悄悄藏进心里。
他们在星斗大森林待了整整半年。
春末到冬初,晨露凝霜的轨迹漫过三人练功时的衣角,也漫过森林里每一寸苏醒又沉淀的土地。
每日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还没散,营地旁的空地上就已亮起三道魂力光晕。
时岚的银紫色光带总裹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却在时邶淡绿色光晕的牵引下渐渐变得凝练
千向阳的淡金色魂力起初还带着几分神圣,后来竟也染上了森林的灵气,流转间能听见风穿过叶隙的轻响。
他们会对着初升的朝阳吐纳,看第一缕光刺破晨雾,落在时邶结印的指尖,落在时岚抖动的银铃上,落在千向阳渐渐舒展的眉峰。
偶尔赤王会蹲在不远处,用尾巴卷着晨露滴落的叶片,琥珀色的眼睛映着三人的身影,像在监督,又像在守护。
商榷始终没回来,只有帝天偶尔送来些森林深处的灵草,或是几句关于修炼的提点,沉默的龙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许。
午后的时光则完全属于游荡。
他们踩着腐叶铺就的软毯,把约定里“逛遍星斗大森林”的誓言,走成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往东边走,穿过一片挂满松萝的矮林,眼前会骤然铺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花海。
这里的花很是奇特,花瓣薄如蝉翼,平日里是清雅的粉白,可一旦沾染魂力,便会像被染上颜料般层层变色。
时岚最是钟爱这片花海,总爱提着裙摆穿梭其间,指尖凝聚起银紫色的魂力,像握着把无形的小扇,轻轻撩拨过花丛。
被她魂力拂过的花瓣,先是泛起少女脸颊般的绯红,转瞬又晕染开与她武魂同色的银紫
连带着周遭的花也像被传染似的,一波波地变换色彩,远远望去,仿佛地上铺了块会流动的七彩锦缎。
栖息在花中的彩蝶被这动静惊动,纷纷振翅而起,追着她裙摆上流转的光晕飞,翅尖沾着的花粉落在她发间,像别了串细碎的金珠。
“哥哥!太阳,你们看这些花可以变颜色”她回头朝不远处喊,银铃手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惊得更多蝴蝶从花海里涌出来,在她头顶织成片流动的虹。
千向阳本是靠在溪边的古树下看时邶摆弄溪水,闻言笑着走过来,故意伸手去拨她身后的花。
他的淡金色魂力扫过,花瓣竟泛起层温暖的琥珀色,与她的银紫交叠在一起,像两团缠绕的光。“比你那银紫好看多了。”
“才不!”时岚立刻瞪他,伸手就去推他,却被他轻巧躲开,反倒自己踉跄着撞进花丛里,惊起一片粉白的花瓣,像下了场花雨。
她索性躺在花海里,任由花瓣落在鼻尖,咯咯地笑:“你来抓我呀!抓到我就承认你的好看!”
千向阳无奈地摇头,却还是迈步走进花海。
两人在花丛里追闹起来,时岚的银紫魂力与千向阳的淡金魂力不时碰撞,引得整片花海的颜色翻涌得更欢,连空气里都飘着被魂力烘暖的花香。
不远处的溪边,时邶正蹲在青石上,看着自己淡绿色的魂力丝丝缕缕融入溪流。
溪水被他的魂力牵引着,在水面织出张透明的网,网住了从上游游来的银鱼。
那些鱼大约从未见过这般温柔的魂力,竟不躲闪,反而凑过来啄食那流动的绿光,尾鳍扫过水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成串流动的碎金。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笑闹声,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偶尔抬眼望过去,看那片花海在两人的打闹中变幻出更绚烂的色彩,觉得这阳光与笑声,比任何风景都要动人。
往西边去,穿过一片嶙峋的石林,便踏入了长着发光苔藓的峡谷。
岩壁上、石缝间,全是密密麻麻的苔藓,白天是不起眼的暗绿,一到夜里,就像被揉碎的星河洒了满谷,幽幽地泛着青蓝色的光,连脚下的路都被照得朦胧可见。
夜深时,苔藓会悄悄释放出孢子,那些孢子比萤火虫还小,带着细碎的荧光,从草丛里、石缝中悠悠飘起,像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撒了一把。
时岚总爱拉着两人站在峡谷中央,张开双臂比赛接孢子:“看谁接得多!输的人明天要负责烤浆果!”
她银铃手环的响声在峡谷里撞出清脆的回响,惊得更多孢子从苔藓里涌出来,落在她的发梢、肩头,把她衬得像个从光里走出来的精灵。
千向阳故意慢半拍,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去接那些调皮的光点,偶尔伸手替她拢住肩头的孢子,指尖触到她发间的荧光,凉丝丝的,像落了片星子。
白日里的石林另有一番景致。
岩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草药,有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沾着晨露时会泛出淡金;有的开着米粒大的白花,凑近了闻有股清苦的香。
时邶总爱蹲在岩壁前,指尖轻轻划过草叶,把沾在上面的露水抖落在掌心:“这个是驱蚊草,揉碎了涂在身上,虫子就不敢靠近了。”
他捏起片心形的叶子,“这个叫醒神草,晒干了混着溪水喝,走再远的路都不会犯困。”
时岚凑过去闻,被草叶的清苦呛得皱起鼻子,千向阳在一旁笑着递过水壶
看时邶耐心地把草药分类放进布袋,阳光透过峡谷的缝隙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连睫毛都染上了层暖光。
峡谷深处藏着处瀑布,水流从数十丈高的岩壁上冲下来,砸在下方的深潭里,溅起的水花像碎玉般四处飞散,声响轰鸣,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宁,像首永不停歇的歌。
千向阳最爱来这里,他总站在潭边的巨石上修炼,淡金色的魂力随着水流的节奏起伏,被飞溅的水汽折射成一道道小小的彩虹。
水珠落在他的武魂上,会被魂力轻轻弹开,像在跳一支轻快的舞。
有时他会闭上眼睛,听着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感受魂力与瀑布的律动相融,恍惚间,竟觉得自己也成了这峡谷的一部分,与苔藓同呼吸,与流水共起伏。
时岚偶尔会跑来看他修炼,蹲在潭边的石头上,数着他武魂上流转的光晕,看水珠在光里碎成星星
时邶则会提着篮子来送浆果,坐在一旁看着瀑布,偶尔提醒千向阳:“魂力收得再稳些。”
峡谷里的光、声、影,就这样缠着三人的脚步,把日子织成了一张温软的网,网住了星斗大森林里最安静的时光。
他们曾在一片老林里遇见那头驮着幼崽的千年树懒。
它灰绿色的皮毛上挂着些干枯的苔藓,像穿了件自然织就的蓑衣,怀里的小树懒缩成毛茸茸的一团,只有爪子牢牢扒着母亲的背。
树懒爬过头顶的横枝时,动作慢得像被施了定身咒,爪子挪动半寸都要歇上片刻,连风拂过树叶的动静都比它快。
时岚看着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嘴角憋得通红,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被时邶及时捂住了嘴。
他指尖带着草木的凉意,眼神里满是示意,别出声,仔细看。
树懒妈妈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头,黑豆似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又继续慢悠悠地爬,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它背上,把那份笨拙的温柔镀上了层金边。
时岚看着,忽然觉得这慢腾腾的节奏里,藏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也遇见过被绞杀藤缠住的小灵猫。
那小家伙浑身雪白,只有尾巴尖带着点墨黑,被藤蔓勒得发出细弱的呜咽,爪子徒劳地扒着树皮。
千向阳赶过去时,藤蔓已经缠上了它的脖颈,他屏住呼吸,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淡金色魂力,像把精巧的小刀,一点点切开坚韧的藤蔓。
魂力触到灵猫的皮毛时,小家伙抖了抖,却没再挣扎。
等最后一圈藤蔓断开,它立刻蹿到千向阳手背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留下道带着草木清香的浅淡抓痕
随即叼住他的袖口晃了晃,像是在道谢,转身便钻进了灌木丛,只留下尾巴尖的墨黑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