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着冰粒掠过冰原,拂动时岚及腰的紫发,那发色比一年前浓郁了数倍
早已不是初来时的零星几缕,而是满头发丝都透着莹润的深紫,像是将极北的寒雾与星空揉进了发丝里。
发尾还沾着细碎的冰碴,在雪光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冷光,风一吹,冰粒簌簌落下,落在她淡紫色的披风上,又很快与衣摆处未化的暗红兽血凝成的冰渍融为一体。
她刚过十六岁,脸庞已彻底褪去初入极北时的稚嫩。
从前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收得利落,下颌线条愈发清晰流畅,却未失少女的活泼
额前碎发被风拢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也让眼尾那颗浅痣愈发明显
那点淡褐色的印记,像是时光在她脸上留下的温柔注脚,衬得那双映着冰原的眼眸愈发沉静。
眼底再无当初的懵懂,只有日复一日实战磨出的锐利与专注,连扫过远方冰丘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能捕捉到细微动静的敏锐。
她立在冰岩顶端,身姿挺拔得像株在寒风中扎根的冰松。
淡紫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衣料下的肩膀比一年前宽了些,也更坚实,再不见从前需要躲在同伴身后的怯懦。
指尖握着的时空之轮泛着淡淡的银芒,轮盘上的纹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那只曾在释放魂技时会微微颤抖的手,如今稳得没有一丝晃动
显然,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的周旋,早已让她将时空魂技刻进了本能。
从发梢的冰粒到眼底的沉静,从肩头的披风到指尖的武魂,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这一年的蜕变:
那个曾经需要同伴守护的小姑娘,早已在极北的风雪与厮杀中,长成了能独当一面、为整支队伍守好最后一道警戒线的战魂圣。
千向阳双手环胸走上冰岩,见时岚望着远方冰原出神,连他靠近都没察觉,忍不住失笑道:“我们把后背交给你,你就是这么警戒的啊?”
风裹着雪粒落在发间,时岚闻声才猛地回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深紫的发丝:“意外意外,刚……刚哥哥给我传了信,没忍住走神了。”
“时邶?”千向阳挑了挑眉,也走到岩边站定,与她并肩望着下方守护的同伴。
一年过去,他又拔高了小半头,肩背也更显宽阔,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愈发修长
金色长发没束,随意披在肩头,被寒风吹得微扬,侧脸线条锋利,依旧是那副惹眼的模样。
时岚虽已长到一米五八,可站在他身边,还是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难得他主动跟你通信,怎么说?”千向阳的声音放轻了些,目光掠过下方正为长白递香肠的奥斯卡,又落回时岚脸上。
时岚指尖捻了捻披风上的冰粒,语气沉了些:“他说今天在地狱杀戮场观战的时候,看见武魂殿的胡列娜了。”
“胡列娜?”千向阳的眉头瞬间皱紧,交握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
“她一个武魂殿的核心弟子,怎么会跑到杀戮之都那种地方?”
杀戮之都向来是亡命之徒的聚集地,武魂殿向来行事张扬,胡列娜出现在那里,实在透着古怪。
“不清楚。”时岚摇了摇头,眼底也带着几分疑惑,“哥哥说只是远远看见,没跟她正式碰面”
“毕竟杀戮之都规矩特殊,只匆匆跟我提了一句,说他会多留意武魂殿的动静。”
她说着,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苍茫的冰原,方才的失神散去,眼底又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只是握着时空之轮的手,比刚才更紧了些。
时邶踏入杀戮之都已逾一年,距离上次瞥见胡列娜,恰好过去两日。
这座终年被血色雾气笼罩的城市,连空气都浸着令人窒息的冰冷
不是极北的寒风刺骨,而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的死寂。
此刻,地狱杀戮场厚重的铁门“吱呀”开启,十道身影踏着满地未干的血渍,缓缓步入赛场中央。
时邶走在队伍第三位,玄黑色劲装早已被血污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唯有腰间悬着的毁灭之镰,镰身泛着暗紫色的冷光,每走一步,镰刃都轻轻擦过地面,划出细碎的火花。
他周身没有外放半分魂力,却成了另外九人目光的绝对焦点
那些目光里掺着忌惮、贪婪,还有藏不住的恐惧,像极了盯着猛虎却又不敢上前的孤狼。
没人敢轻视这个年轻人。
八十九场参赛,八十九场全胜,这是时邶此刻烙印在杀戮场记录上的成绩。
在杀戮之都,每场胜利都是活下去的筹码,而所有人最渴望的,便是“百场胜利”的头衔
那意味着能永久成为杀戮之都的住民,除了无法离开这片囚笼,余生将拥有至高权威,甚至有资格成为杀戮之王的座上客卿。
可鲜少有人知道,时邶手下的人命,早已远超“八十九”这个数字。
赛场内的对手、赛后暗处偷袭的亡命徒、试图抢夺他“胜利徽章”的宵小之辈……
一年来,死在他毁灭之镰下的人,早已突破千人。
不过近五个月,哪怕是比赛结束后,也再没人敢凑上来偷袭
上一个试图在他回住处路上动手的百人组,最后连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只在巷口留下一摊凝固的黑血,成了杀戮之都新的“警示”。
并非时邶不想尽快凑齐百场胜利,而是他的胜率太高,名气太盛,敢在他参赛时站上赛场的人越来越少。
往往要等上三四天,地狱杀戮场需事先隐瞒他的参赛时间,用高额奖励引诱,才能勉强凑齐另外九名参赛者。
一年时间,从初来乍到的“新人”,到如今地狱杀戮场的“明星”。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杀戮之都成立以来的“最快百胜候选人”前五名。
这份战绩,早已让他成为这座城市里无人不晓的“杀戮符号”。
和刚来时相比,时邶变了太多。
从前眼底的沉静被一层化不开的阴冷取代,连周身都常年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哪怕刚洗过澡,也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冰冷”“嗜血”“残忍”,这些词早已成了他的代名词。
有人见过他在赛场上笑着拧断对手的脖子,也有人见过他用毁灭之镰将敌人劈成两半后,面无表情地擦拭镰刃上的血珠。
在杀戮之都,魂技被禁,魂力强不代表能活下来。时邶手里,早已死过好几个魂力超过八十级的魂斗罗,甚至有两位封号斗罗
其中一位封号斗罗曾试图用肉身力量碾压他,却被时邶用毁灭之镰勾住关节,硬生生卸了胳膊,最后在绝望中被割破喉咙。
没有魂技的魂师,不过是失去爪牙的老虎,而时邶,却像是为杀戮而生的机器,每一次挥镰、每一次出拳,都精准地朝着对手的要害而去,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他最危险的一次,是刚在赛场上连斩另外一名封号斗罗、两名八十级魂斗罗后。
那时他魂力耗损大半,浑身是伤,刚踉跄着走出杀戮场大门,就被上百名早就埋伏好的人围了上来
刀光剑影朝着他身上招呼,砍在他胳膊、后背、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浸透了劲装。
可最后的结局,却是那上百人倒在血泊里,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时邶当时浑身冒着毁灭魂力特有的黑气,后背的肌肉翻卷着,露出森白的骨茬,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踩着尸体一步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玄黑色的头发被血黏在脸颊上,眼神比脚下的冰还冷。
那之后,他消失了三天。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么死了,要么重伤难愈,可三天后,他又准时出现在地狱杀戮场的入口,身上的伤口只敷了层简易的草药,却依旧面无表情地踏入赛场。
那一天,原本报名参赛的十几人,看到他的身影后,当场弃权了大半,剩下的几人也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出。
那一天,地狱杀戮场二十四小时内,一场比赛都没能举办,成了这座“永不停歇的杀戮场”罕见的“空白日”。
有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绝学,才能在杀戮之都活得这么“滋润”。
时邶从未回答过,只是在每次踏入赛场时,握紧腰间的毁灭之镰
他没有什么“绝学”,有的只是从无数次生死边缘爬回来的本能,是对“活下去”的极致渴望,是用毁灭之镰一刀一刀,在尸山血海里劈出的一条生路。
此刻,赛场四周的观众席上爆发出嘈杂的呼喊,有人在赌他能撑多久,有人在盼着他被对手反杀,还有人只是麻木地看着,等待下一场血腥的落幕。
那一战,彻底让时邶在杀戮之都“一战成名”。
百人围攻、身负濒死重伤,却能踩着满地尸骸爬出,连尸骨都不给对手留下。
这般狠戾与强悍,像一道惊雷劈在杀戮之都每个人心头。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毁灭之主”这个绰号,开始在血色雾气里流传开来。
有人在暗处提起这三个字时,声音会下意识发颤;地狱杀戮场的赌徒们,只要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参赛名单上,大多会毫不犹豫押他胜
连那些曾经盘踞一方的狠角色,远远瞥见他腰间的毁灭之镰,也会立刻绕路走
“毁灭之主”四个字,不再只是一个绰号,更成了杀戮之都里,无人敢轻易触碰的“禁忌”。
时邶抬起头,目光扫过观众席,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缓缓握住毁灭之镰的柄,暗紫色的魂力在镰刃上悄然凝聚
又一场杀戮,要开始了。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合拢,铸铁碰撞的巨响震得墙面簌簌掉灰,将观众席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门闩落锁的“咔嗒”声刚落,围在时邶身侧的九人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般,迅速分散成半弧形包围圈
左侧穿玄铁甲的壮汉攥着巨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斧刃上未干的锈迹混着前一场厮杀的血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
右侧两个瘦高个背靠背站着,手里的短匕在掌心转了个圈,却在时邶投来的目光扫过时,指尖猛地一僵,短匕险些脱手。
已有三人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最年轻的那个甚至膝盖发颤,每一次抖动都让他腰间的佩剑撞在护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与他强装镇定的粗重喘息形成诡异的反差。
剩下六人强撑着摆出凶狠姿态:满脸刀疤的男人咧嘴露出黄牙,试图用狰狞掩饰恐惧
可眼底的瞳孔却不受控制地收缩,握着弯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色厉内荏。
时邶垂着眼,墨发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半张脸。
原本纯黑的瞳孔里,悄然漫开一抹猩红,像极了镰刃上未干的血渍,顺着虹膜缓缓晕染,最后连眼白都染上了淡红的血丝。
他指尖摩挲着毁灭之镰的镰柄,那上面雕刻的复杂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他的动作泛着极淡的暗紫色光晕。
下一秒,冰冷嗜血的杀气骤然从他身上爆发。
那气息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捞出来的,裹挟着铁锈味与腐烂的腥气,顺着空气朝着四周涌去
那是浸过千人鲜血的戾气,连场地里悬浮的尘埃都仿佛被冻住,凝滞在半空。
围在他身边的九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最前面的壮汉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脸色瞬间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忘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喉间溢出一丝极轻的喟叹,那声音又低又哑,像是满足,又像是遗憾。
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感受四周传来的恐惧气息,杀戮带来的快感正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理智,带着冰冷的刺,一点点扎进他的神经,想要将他彻底拖入黑暗。
指缝间的镰柄似乎变得滚烫,暗紫色的魂力不受控制地顺着指尖溢出,在地面上灼烧出细小的黑痕。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清软的声音,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水,带着点焦急,又藏着几分担忧:“哥哥……别再让杀戮侵染了你……”
那声音里还带着点劳累的鼻音,却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连带着肆虐的杀气都顿了顿。
每次都是这样。每当他快要被杀气吞噬、快要沉溺于刀刃划破皮肉的快感时,时岚的声音总会准时出现。
像一束微光,穿透地狱杀场的阴霾,刺破他心头翻涌的黑暗。
时邶猛地回神,眼底的猩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最后只剩下纯粹的黑。
周身肆虐的杀气也瞬间收敛,连带着空气里的血腥味都淡了几分,仿佛刚才那副嗜血模样只是错觉。
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空气轻声应了句“好”,语气里竟难得带了点柔和,连握着镰柄的手指都松了松。
可这份柔和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他握着毁灭之镰的手骤然发力,指节“咔咔”作响,暗紫色的魂力顺着镰柄上的骷髅纹路疯狂蔓延,瞬间覆盖整个刃口。
泛着冷光的镰刃猛地横扫而出,带起的劲风刮得四周的人衣袍猎猎作响,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分手软。
围在最前面的两人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剧痛。
鲜血喷溅而出,像红色的雨,溅在时邶的玄黑劲装上,顺着衣料的纹路蜿蜒而下,与旧有的血渍融合,只添了一抹新的血色。
两人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在地面上蔓延,染红了青灰色的石板。
场地上的厮杀,就此拉开序幕。剩下的七人瞳孔骤缩,有人转身想逃,却被身边的同伴死死拽住。
他们都清楚,在“毁灭之主”面前,逃跑与送死没有区别。
握着巨斧的壮汉率先嘶吼着冲上前,斧刃带着破风的“呼呼”声朝着时邶头顶劈下
而时邶只是微微侧身,镰刃再次扬起,又一道鲜血溅起,在昏暗的杀场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
杀戮之都的空气里永远飘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混杂着腐烂与欲望的恶臭,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每个踏入这里的人牢牢困住。
在这里,每天都有人在死亡线上挣扎,有人为了活下去饮下对手的血,有人为了缓解恐惧沉溺于酒色。
尤其是男人,在生死压力与本能欲望的双重裹挟下,大多会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
酒馆与风月场所永远人满为患,嘶吼与浪笑昼夜不休,成了堕落者的狂欢场。
可时邶是个例外。
当毁灭之镰的刃口最后一次划破敌人的咽喉,暗紫色的魂力悄然敛去,镰身上的血珠顺着弯曲的刃弧滚落,滴在青灰色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他玄色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前襟、袖口黏着干涸与新鲜的血渍
甚至连墨发末梢都沾着细碎的血点,可那张白皙得近乎病态的脸,却干净得看不出半分厮杀痕迹
仿佛方才浴血奋战的人不是他,只是随手拂去了尘埃。
他垂眸,指尖在镰柄上轻轻擦过,将残留的血渍拭去,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整洁。
没有像其他胜利者那样嘶吼、狂笑,也没有走向那些散发着诱惑气息的角落
战斗结束的瞬间,他周身的戾气便淡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在杀戮之都,战斗后的时间是属于放纵的。有人会抱着酒坛往嘴里灌烈酒,任凭酒液顺着嘴角淌湿衣襟。
有人会拽着身边的人涌向昏暗的巷弄,用欲望麻痹紧绷的神经。
但时邶的脚步,永远只有两个方向,要么走向那间隐蔽在杀戮之都的小屋
关上门,在隔绝一切喧嚣的黑暗里盘膝修炼,让魂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已生命之力冲刷着厮杀带来的戾气。
要么,就是走向地狱杀戮场,等待下一场生死对决。
他抬手,随意抹去溅在颊边的一点血珠,抬眉望向高处的观战台。
那里光线昏暗,却有一道身影格外惹眼,胡列娜。她穿着绯色长裙,裙摆上绣着暗金色的花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没有像其他观众那样露出狂热或恐惧的神情,只是微微靠在栏杆上,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正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审视,像极了在观察猎物的狐。
时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停留,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寻常的景物。
他握着毁灭之镰的手紧了紧,转身便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玄色的衣袍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将观战台上那道靓丽的身影,连同整个杀戮之都的堕落与喧嚣,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时邶指尖微动,暗紫色的毁灭之镰便化作点点魂力,顺着他的指缝消散在空气里,只余下镰柄曾握过的余温。
他站在地狱杀戮场的出口,玄色衣袍下摆还滴着未干的血珠,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身后,厮杀后的血腥气正随着冷风慢慢淡去,偶尔传来几声垂死的呻吟,很快又被死寂吞没
身前,杀戮之都的昏沉天幕压得极低,浑浊的空气里裹着欲望与腐烂的气息,连光线都像是被染成了灰黑色。
可他的脸色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白皙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垂在身侧的指尖,极轻地蜷缩了一下。
意识顺着精神力的联结漫出去,穿过杀戮之都的阴霾,朝着极北之地的方向延伸。
“小岚。”
声音透过无形的心桥传递过去,彻底洗去了方才浴血时的戾气。
只剩下惯常的温和,尾音里还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放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极北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时岚的脸颊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正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奔走,厚重的冬袍下摆扫过雪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身后伙伴们的脚步声与谈笑声被风雪滤得有些模糊。
直到时邶的声音顺着心灵感应传来,她的脚步才下意识微顿,指尖攥紧了衣襟,转头朝着远处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里只有茫茫风雪,却仿佛能透过这无形的联结,看到哥哥的模样。
“打完了嘛?哥哥。”她的声音清软,还带着点奔跑后的微喘,尾音裹着雪气,落在时邶的意识里,格外清晰。
“嗯,结束了。”时邶的声音透过精神力传来,带着极轻的笑意。
时岚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悄悄勾起的弧度,那是独独对她展露的柔软,“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安好呀!”时岚的声音轻快起来,脚步也重新迈开,踩得积雪“咯吱”作响,“胖子已经顺利吸收完魂环了,魂力还涨了不少呢!我们现在正往龙城回赶,大家都盼着早点回去呢。”
“要回去了嘛?”时邶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抬手拂去衣袍上沾着的细碎血点,目光不自觉望向杀戮之都外模糊的方向。
“对呀!”时岚笑着解释,语气里带着点对归程的雀跃,“我们在极北待了一年多了,带的干粮、药材都快耗尽了,大家商量着,先回龙城休整一段时间,补充完物资,再做下一步打算。”
极北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掠过,时岚刚跟时邶说完回龙城的打算,眼神还带着几分与兄长传信后的柔和,落在远处覆雪的冰原上,略微有些出神。
身旁的千向阳将这模样看在眼里,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着开口,声音裹着暖意:“是小邶?”
时岚回过神,睫毛上的霜花轻轻颤动,随即弯起眼睛点头,语气带着几分雀跃:“嗯!刚跟哥哥说话,他那边也刚结束战斗。”
“那正好,替我向他问好。”千向阳的笑容更温和了些,目光扫过不远处打闹的伙伴,又补充道,“跟他说,等我们,咱们再好好聚聚。”
他话音刚落,奥斯卡就凑了过来,语气急切:“还有我,还有我!也帮我跟小邶问好,让他在杀戮之都小心一些”
时岚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对着空气抬了抬下巴,重新将意识沉入心灵感应,语气里带着玩笑的意味:“哥哥,太阳和二哥让我代为问好,二哥说,让你在杀戮之都小心一些!”
时邶听到时岚传回来的话,笑了笑,透过心灵感应传递过去的声音带着叮嘱:“知道了,你们也是,注意安全。”
他站在杀戮之都昏暗的街巷里,目光不自觉往极北的方向望了望,尽管知道隔着万里,却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
极北之地的雪风骤然变得更烈,时岚刚笑着应下时邶的叮嘱,眉头却突然微微皱起
风里除了雪粒的声音,还混进了一丝极轻的异动。她猛地停下脚步,释放武魂,声音瞬间变得警惕,朝着身旁的千向阳低喝:“太阳,七点钟方向!”
话音刚落,她立刻将意识切回心灵感应,语气里带着几分仓促,却还强压着镇定:“哥哥,等下再和你聊,我们遇到点小问题。”
她甚至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具体情况,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远处雪坡后闪过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