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那头的时邶心下一沉,周身刚敛去的戾气险些又翻涌上来,他自己稳住声音,只重复着最关键的话,语气里带着担忧:“嗯,注意安全。
话落,感应那头只剩风雪呼啸的留白,时岚的声音迟迟没再传来。
时邶脸上最后一点因担忧而显的温和瞬间褪去,下颌线绷得像块冷硬的冰,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小屋走。
身后胡列娜那道带着探究与审视的目光如芒在背,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黑色衣袍扫过街巷的碎石,连脚步都没顿半分
此刻他满心都是感应那头的静默,哪还有心思理会旁人的打量。
推开门,小屋内的空气带着陈旧的霉味,桌上的油灯只亮着一点微弱的光。
时邶抬手扯过衣襟,粗粝的布料早被伤口渗出的血浸得发硬,与皮肉紧紧粘在一起。
他没找剪刀,只攥着衣料边缘,面无表情地猛地一扯。
“刺啦”一声裂响里,粘连的皮肉被硬生生撕开,鲜血瞬间渗了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可他像没察觉那钻心的疼,指尖还悬在半空,闭着眼感应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心灵感应联结。
时岚那边的静默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他的神经,心底的焦躁越积越浓,压得他胸口发闷。
原本被压制的戾气与杀气再也按捺不住,顺着每一寸血管往外溢,绕着他周身盘旋,连桌上的油灯都被这股冷厉的气息冲得忽明忽暗
墙面上他的影子都仿佛染了骇人的凶意,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郁的压迫感。
他此刻的失控,从来不止是时岚牵动心绪那么简单。
在杀戮之都的四百多个日夜,刀刃划破皮肉的脆响、鲜血溅落在地的温热,早已成了他生活的底色,倒在他手下的堕落者,细数下来早已过千。
即便他清楚,这些人本就沉溺邪恶、双手沾满无辜者的血,是该死的罪孽之徒。
可当染血的次数多到麻木,那股杀气还是像从地狱爬出来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四肢百骸,成了甩不掉的附骨之疽。
最开始只是细微的异常:夜里闭眼时,脑海会闪过刀刃入肉的画面。
与人对视时,眼底会不自觉漫出嗜血的冷光,连看街巷里乱窜的野狗,都忍不住想抬手捏碎它的脖颈。
可随着杀戮次数增多,那股欲望越来越烈,到后来竟成了本能。
看见活物就觉得碍眼,随手拧断一个堕落者的脖子,竟和碾死只爬过指尖的蚂蚁一样轻松,连心跳都不会乱半拍。
有好几次,他盯着路过的人,眼底的杀意都差点收不住,那瞬间的陌生感让他自己都心惊:再这样下去,他和那些堕落者又有什么区别?
最让他恐惧的,是这股失控的杀气竟能穿透空间的阻隔。
有一次他刚结束一场惨烈的比赛,体内杀气翻涌到极致,没等他压下去,就听见心灵感应那头传来时岚带着哭腔和急切的声音:“哥哥,你怎么了……”
他才惊觉,自己的杀意竟顺着感应缠上了万里之外的时岚,让她平白受了惊吓。
那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他来杀戮之都,本就是为了护她安稳,怎能让自己的杀气反过来伤害她?
也正因如此,除了每月必要的比赛,时邶的修炼重心早已彻底偏移。
别人都在琢磨怎么提升魂力、怎么让魂技更具杀伤力,他却把大部分时间耗在了压制杀气上。
后来,时邶也找到了疏解杀气的法子,他索性将比赛时的杀戮当成了发泄口。
每次站上赛场,他不再刻意留手,而是借着与堕落者厮杀的机会,将体内积压的杀意一点点释放出来。
这样既能遵守杀戮之都“要么杀人,要么被杀”的规则,又能暂时减轻杀气对心神的压迫,不至于让杀意在平日里失控。
而时岚,更成了他对抗杀意的一道光。
每当他快要压不住那股疯狂的杀戮欲,感觉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时,心灵感应那头总会准时传来时岚的声音。
有时是轻轻喊一声“哥哥”,有时是跟他说极北之地又下了雪,有时只是絮絮叨叨地讲她和伙伴们今天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那软糯的声音像一缕暖阳,能瞬间驱散他心头的戾气,让他从杀戮的边缘清醒过来,重新找回自己。
就在杀气即将冲破理智的瞬间,时邶的意识突然像被冷水浇过般清明。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腹深深掐进掌心,借着那点刺痛强行拽回理智,喉间溢出低哑的声音:“不行……”
体内翻涌的杀气还在冲撞,可他眼底的猩红却在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强压下的克制:“不能让小岚担心。
他抬手抹了把脸,将那股险些失控的凶戾彻底压回骨缝里。
他若真被杀气裹挟,哪怕只是在感应里泄露出半分,以时岚的敏感,定会察觉出异样。
他怎么能让远在万里之外的她,一边应对极北的危险,一边还要为自己的状态忧心?
想到这里,时邶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绷的肩线,指尖悬在心灵感应的联结上,刻意放缓了呼吸。
哪怕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哪怕体内的杀气还在蠢蠢欲动,他也得先稳住。
“哥哥,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了一瞬的杀意。”时岚的声音顺着心灵感应传来,还带着点没平复的轻喘,像被风吹得发颤的雪粒,轻轻落在时邶心上。
时邶猛地睁开眼,方才强压下去的杀气瞬间滞了滞,脊背却骤然绷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与愧疚:“还是影响到你了吗?那你有没有事?对不起,哥哥……”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轻,像是在懊恼自己没守住承诺,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没控制住。
“没有没有!”时岚急忙开口打断,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快,像是怕他多想,“我没事的,就只是隐约感觉到一点点,现在已经好了,你别自责呀。”
听到“没事”两个字,时邶悬着的心才骤然落地,紧绷的肩线也松了几分,连声音都柔和了些:“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又急忙追问,将话题引开,“那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刚才的小问题解决了吗?”
“早解决啦,就是回程路上碰到只拦路的魂兽,看着凶,其实没什么本事。”时岚的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小得意,“太阳一出手,它就跑啦,我们现在正往住处走呢,你放心~”
时岚站在高台上,风卷着她的衣摆轻轻晃。她望着底下鳞次栉比的龙城屋宇,目光却有些发飘。
心灵感应那头迟迟没传来时邶的讯息,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让她心里莫名发慌。
身旁朋友们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进耳朵,她却没心思细听。
“总算是到龙城了!今晚我非得好好睡上一觉,把这一路的累都补回来!”阿瘦伸着懒腰,语气里满是放松,胳膊都快举过头顶。
胖子立刻凑过来接话,揉着肚子叹气:“我也是!这一年跟着赶路,吃也吃不好,我都快给饿瘦了!”
“瘦了?”阿瘦瞥了眼他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笑出声,“我看你非但没瘦,反而又胖了不少,腰都粗了一圈。”
“有吗?”胖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较真地挺了挺腰,“我怎么觉得自己轻了点……”
一旁的寒鸦看不过去,翻了个白眼,语气直白:“该减肥了,再胖下去,魂兽没追上你,你自己先跑不动了。”
几人的打闹声里,千向阳悄悄走到时岚身侧。他顺着时岚的目光往下看了眼,又转头望向她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道:“怎么了?一直盯着下面出神,是小邶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时岚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没有,就是……哥哥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说话了,我有点担心。”
不等千向阳开口回应,时岚原本紧绷的侧脸突然柔和下来,双眸瞬间亮了亮,像是蒙着雪的灯笼突然被点亮,连眼底都漾着细碎的光。
千向阳见状,立刻识趣地闭了嘴,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将空间留给兄妹俩,只远远望着龙城的方向,没再打扰。
“小岚。”
时邶的声音顺着心灵感应传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沉静,低哑。
他正坐在小屋唯一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椅边的木纹,目光却落在窗外那片终年不散的血蒙蒙天空上
云层厚重,连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像极了他被困在这里的日子。
“怎么了,哥哥?”时岚的声音立刻顺着心灵感应传了过来,带着点没褪去的轻快调子,像极北之地刚化冻的溪流,叮咚响着撞开杀戮之都的沉郁,连带着时邶指尖的凉意都散了几分。
时邶垂眸看着掌心未干的血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我们分开多久了?”
他其实记得比谁都清楚,四百三十七天。从他踏入杀戮之都的那天起,每天睡前都会在心里数一遍。
可他还是想问,想听听她的声音,想从她的回答里确认,这份跨越万里的牵挂,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一年多啦。”时岚的声音裹着点温软的怀念,顺着感应飘过来,“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太阳刚到冰封森林呢。”
“第一天就遇上了阿瘦,邀请我和太阳加入他们的队伍,还是还起了不小的争执……”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听着她软糯的碎碎念,时邶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松了松,嘴角竟悄悄勾出一点浅淡的弧度
那是在杀戮之都从未有过的柔和,连眼底积压的冷厉,都像被暖阳融了层雪,悄悄散了几分。
他静静听着,等她的话音稍歇,才将在心里盘算了无数个日夜的话,缓缓说出口,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我会很快打完接下来的比赛,最多三个月,就能结束这里的事。”
“等出去了,我就去寻找七十级的魂环。现在你已经七十八级,等我吸收完魂环、魂力稳定下来,我们之间共享的魂力,刚好能让你直接突破八十级。到时候……你就回来,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指尖又悄悄收紧,指腹攥着衣料上的褶皱。
他比谁都清楚,时岚有自己的坚持,有想靠自己抵达的高度,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
他太想结束这种隔着万里的牵挂了,太想重新站在她身边,不用再通过感应猜测她是否安全
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杀气会惊扰到她,能亲手护着她,看她笑着和太阳打闹,而不是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回忆三人之前在一起的模样。
闻言,时岚的声音突然顿住,连带着感应那头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风卷着极北的雪粒,在她耳边簌簌作响,却盖不住她语气里的犹豫,以及那藏在犹豫之下、不易察觉的坚定:“哥哥,你知道的……我的目标是九十级。我想自己突破到九十级,这样你就能在共享的魂力之下,为毁灭之镰添加魂环了。”
她想找点让哥哥修炼毁灭之镰,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同时她也想和他并肩,而不是永远站在他身后,靠着他的庇护成长。
感应那头静了下来,连血雾流动的声音都仿佛清晰了几分。
片刻后,才传来时邶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叹息里没有半分责怪,只有满溢的理解与心疼,像温水漫过心头。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岚从来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孩子,她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想奔赴的远方。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重新传来,比刚才更温和,还裹着细细的鼓励,像在轻轻揉她的头发:“是哥哥急了,没顾着你的想法。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你安心在极北之地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八十级。等你成功的那天,我一定能从杀戮之都出去”
“到时候你若不愿回来,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他没再提让她“回来”的话,而是选择顺着她的脚步,陪她一起往前走。
她的目标,本就该是他的目标;只要最后能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多等些日子,多闯几道难关,又算得了什么?
一声“好”顺着心灵感应传过来,轻得像极北之地飘落的第一片雪花,却又带着掷地有声的笃定。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给两人之间的牵挂系上了一根结实的线,一头拴着杀戮之都的他,一头拴着极北之地的她,连往后的日子,都有了清晰的盼头。
“太阳!”时岚突然朝着不远处的千向阳扬声呼喊,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连带着发梢上的雪粒都跟着轻轻颤动
方才和时邶定下的约定像团火,在她心里烧得滚烫,让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份动力变成行动。
千向阳闻声快步上前,刚走近,就被时岚眼里的光晃了一下。
那是种混杂着期待与坚定的亮,像极北寒夜里突然燃起的篝火,连风雪都挡不住那股蓬勃的劲儿,让他下意识愣了愣。
“我想快些回龙城!”时岚微微仰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我要在三个月内突破八十级,不能让哥哥等太久!”方才还带着点犹豫的神色,此刻全被决心取代,指尖攥着衣角,连眼神都亮得惊人。
她的话刚落,身后就传来伙伴们整齐的倒吸声,三个月从七十八级冲到八十级
这在魂师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天赋顶尖的魂师,也得耗费半年甚至更久。
阿瘦张了张嘴想劝,却被寒鸦悄悄拉了拉衣袖,终究没出声。
千向阳却没半分犹豫,他看着时岚眼底的光,轻轻点头,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
没有多余的追问,也没有劝阻,他懂她此刻的急切。
那是为了和牵挂的人重逢,为了共同约定而燃起的执念,无需多言。
人群里,唯有长白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紧紧落在风雪中的时岚身上。
风卷着雪粒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却没眨眼,只静静看着那个眼里闪着光的姑娘
她提起“突破八十级”时的坚定,说起“不让哥哥等太久”时的柔软,都像细小的火星,落在他心里,烧得他心口微微发颤。
他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将那份翻涌的悸动用力压回心底。
一行人终于回到龙城,时岚刚进酒店,就径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一闭,便是整整两个月。
千向阳端着温热的饭菜轻叩房门,这已是他今天第二次上来。
房门外的矮桌上,先前送来的吃食换了一批又一批,从冒着热气的汤面到精致的糕点,全都原封不动地放着,连饭盒都没打开过。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新的饭菜放在最上面,没再多打扰,只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楼下大厅里,伙伴们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叽叽喳喳的,全是关于时岚突破的打赌。
“这都俩月了,小楠到底行不行啊?”阿瘦夹着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往楼梯口瞟
他既担心时岚的身体,又好奇她到底能不能成。
“你忘啦?三天前向天不还说,小楠已经突破七十九级了嘛!”胖子拍了下桌子,语气里满是惊叹,“这才俩月,就从七十八级冲上来了,这速度也太吓人了!”
“我嘞个天,”阿瘦嚼着排骨,突然一拍大腿,“不得不说小楠修炼速度是真的快!从最开始的五十七级到现在的七十九级……”
话还没说完,就被寒鸦冷不丁打断:“五十七级是她隐藏了真实实力,一开始就是六十五级。”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却精准地纠正了阿瘦的话。
“哦对对!差点忘了这茬!”阿瘦猛地拍了下脑袋,眼睛瞪得溜圆,“是从六十五级到七十九级!好家伙,这才多久啊,比我好几年的修炼速度都快!”
寒鸦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现实:“是十几年。像我们这种天赋的,终其一生能达到魂圣,就已经很不错了。”
“嘿,那可不一定!”阿瘦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还故意挺了挺胸膛,带着点少年人的骄傲,“我现在还年轻,魂力涨得也不算慢,将来冲个魂斗罗还是没问题的!”
胖子在一旁笑着附和,大厅里的热闹声响裹着饭菜的香气,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散开。
“反正等小楠消息就行,我倒觉得她还真能成。”寒鸦端着汤碗喝了一口,目光不自觉飘向楼梯上方
那里是时岚房间的方向,又在瞥见千向阳沉默下楼的身影时,悄悄收回了视线。
老墨坐在角落,只是抬手拢了拢头顶的草帽,帽檐压得更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依旧是那副不喜说话的模样,只偶尔夹一筷子菜,安静地听着众人闲聊。
“对啊对啊,怎么就不相信我家小岚呢?”奥斯卡端着一只油亮亮的烤鸭走过来,顺势坐在胖子旁边,刚放下盘子就掰了个鸭翅,“她想做的事,什么时候没成过?”
“话说回来,长白现在还在小楠对面的房顶上吗?”阿瘦突然想起这茬,夹菜的手顿了顿,“极北的风越越来打,夜里风还刺骨,他就不冷?”
“都两个月了,要冷早下来了。”寒鸦撇了撇嘴,语气平淡,却像是早就习惯了长白的举动,“他乐意待,就让他待着呗。”
“我一直想不明白,长白为啥非要坐在那儿?”胖子嘴里塞满了菜,含糊不清地抱怨,“前几天我起夜想看看有没有月亮,一抬头就看见房顶上坐着个人,差点没把我魂吓飞!”
这话刚落,奥斯卡和阿瘦对视一眼,瞬间露出了同款“懂了”的诡异笑容,还互相挤了挤眼睛,那眼神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老墨看不过去,伸手夹了个最大的鸭腿,直接塞进胖子还在喋喋不休的嘴里,声音闷闷的:“吃饭,少管闲事。”
胖子被鸭腿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含糊地“唔”了一声,奥斯卡和阿瘦却忍不住低笑起来。
“不过,我倒挺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楠的。”寒鸦放下汤碗,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满是疑惑。
他能看出长白的心思,却猜不透这份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长白喜欢小楠?”胖子嘴里的鸭腿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瞬间瞪圆了眼睛,声音不自觉拔高,差点没被食物呛到,“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千向阳刚从楼上下来,正好听见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坐下,笑着提醒:“胖子,声音小点,生怕对面房顶上的人听不到?”他早就察觉了长白的异样,只是没点破而已。
“你居然看不出来?”奥斯卡一脸惊讶地看着胖子,仿佛在看什么稀奇事,“他每次看小岚的眼神,都快把‘在意’写在脸上了,也就你没察觉。”
“你们早就看出来了?”胖子更震惊了,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又被千向阳用眼神制止,只能压低声音,“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还以为老墨是最不谙这些事的,原来你才是那个后知后觉的。”阿瘦凑过来打趣,还故意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惹得胖子瞪了他一眼。
老墨闻言,只是抬了抬眉,从草帽下露出一点眼神,看了阿瘦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默默夹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所以长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楠的?”寒鸦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眼里满是好奇,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奥斯卡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刚遇到你们那会儿,就觉得长白对小岚有点不一样的心思,不过那时候还没这么明显,更像是好奇,在意。”
“要说真正不一样,大概是小岚突破七十级那天之后,从那天起,长白看小岚的眼神就彻底变了,多了好多说不清楚的东西,连守着她的时间都变多了。”
“我去,小奥你观察得这么仔细?”阿瘦一脸佩服地看着奥斯卡,“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都是吃的,没想到这么留意这些事。”
奥斯卡白了他一眼,拿起一只鸭翅啃了起来:“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也就你们眼神不好。”
“那你们觉得……长白有机会吗?”胖子凑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神还偷偷往楼上瞟,生怕这话被房顶上的人听了去。
阿瘦和奥斯卡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叹道:“难哦~”
“为啥啊?”胖子更懵了,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追问,“长白实力不差,人也靠谱,怎么就没机会了?”
“你是没仔细看。”阿瘦放下筷子,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之前好几次长白跟小岚接触,时岚都是一脸清澈懵懂,跟没察觉出异样似的,那眼神纯得像刚接触世事、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
“什么叫‘像’?”千向阳刚好端着一壶热茶过来,闻言挑了挑眉,笑着纠正,“我家小岚本来就只有十几岁。”
这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早已知情的奥斯卡,阿瘦、胖子,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寒鸦都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