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哥哥,我真的听到你了!”时岚的声音里还裹着未褪尽的哭腔,尾音微微发颤,却像被注入了一束滚烫的光,满是前所未有的希冀。
那股鲜活的情绪顺着两人间无形的心神感应流淌,像一汪暖泉,朝着阴森冰冷的地狱路方向涌去,驱散了周遭几分死寂。
“嗯……我也听到你的声音了。”时邶的声音带着一丝刚从恶战中缓过来的沙哑,他缓缓翻过身,后背离开那沾着些许黑血的冰冷岩石。
平躺下来时,能清晰感觉到地面透过衣物传来的寒意,胸口的起伏还带着几分急促,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稳些。
“哥哥,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危险?有没有受伤?”时岚的声音立刻染上了焦急,字句间都透着担忧。
“没有,”时邶抬眼望着地狱路上方那片昏暗的穹顶岩石,岩石缝隙里偶尔有零星的暗红光芒闪过,映在他眼底。
“我现在在闯地狱路,只要过了这里,就能出杀戮之都了。”他轻声回应。
“很凶险,对不对?”时岚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感应那头传来的、属于时邶身上的凛冽杀气
那杀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甚至带着几分失控的征兆,不用他多说,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时邶沉默了一瞬,没打算再隐瞒。
他原本没告诉时岚今天要闯地狱路,就是怕她担心,可现在,时岚分明已经通过心神感应察觉到了他身上失控的杀气,再瞒下去反而多余。
“嗯,挺凶险的。”他坦诚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的碎石。“地狱路有三关,我已经闯过了两关,还算有惊无险,身上没受伤。”
“只是这最后一关有点小棘手,它会引动我体内积压的杀气,还会让那股杀气不断加深……”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轻了些,也怕时岚听得更担心。
“那我能做些什么?”时岚下意识地坐直身体,脊背绷得笔直,指尖还带着几分紧张的蜷缩。
闻言,时邶低低的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被她这份急切暖到的柔和,驱散了些许身上部分肆意的杀气。
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动作间能看到衣角扫过地面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语气却愈发温缓:“不用做什么,就……和我说说话吧。”
“可以吗?”时岚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犹豫。
“嗯,就像以前一样。”时邶的声音里裹着淡淡的笑意,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还残留着地狱路中血腥与灼热交织的气息,却在想到时岚的声音时,悄然平复了几分。
他抬手抹去唇角沾染的一点血渍,脚步一错,再次朝着前方幽暗的通路掠去,身形比之前更稳,眼底的戾气也淡了些许。
可此时此刻,时邶正强行将那些翻涌的杀念与杂念尽数收拢,如同用缰绳勒住狂奔的野马。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好友相处的画面:曾在月下并肩时,他和时岚、千向阳一起仰望着漫天星辰,晚风拂过发梢时,还能听见千向阳指着某颗亮星说那是“什么星”。
也曾在星斗大森林的深处,看成群的发光蝴蝶绕着他们飞舞,翅膀扇动间洒下细碎的荧光,落在发间肩头,像缀了满身的星光;
更记得和三眼金猊、翠竹熊玩闹的模样 翠竹熊憨态可掬地把爪子搭在他手臂上,三眼金猊则亲昵地蹭着时岚的手心,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草木香;
还有一起猎杀魂环时,三人背靠背应对魂兽的默契。
这些鲜活又温暖的片段,像揉碎了的星光,一点点在他脑海里铺展开,驱散着杀气带来的阴冷与暴戾,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而时岚的声音,更像一道温柔的锚,轻轻系在他的心神上,哪怕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灼热,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痛感,他的脚步始终没乱,眼底的清明再也从未被杀气吞噬过半分。
空气里的热浪越来越浓,贴着皮肤时像被火燎过一般,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触感。
时邶眼角的余光瞥见,两旁深渊里的血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上升,暗红色的液体表面泛着诡异的泡沫,随着上升还发出细微的“咕嘟”声,离通路的边缘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漫上来将他吞没。
但时邶的心却稳了下来,正如他之前预料的那样,温度升高、血浆上涨,这些都是接近出口的征兆。
他握紧了手中的毁灭之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没再加快速度。
只是保持着匀速向前,耳边是时岚渐渐清晰起来的话语声,鼻尖是血浆的腥气与热浪的灼热,眼底却只有前方那道越来越亮的、属于出口的微光。
“我看到出口了。”时邶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几分轻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朝着那片白色光幕的方向又靠近了几步。
他刻意压着语气给时岚报喜,眼底映着光幕的亮,连带着周身的杀气都淡了些,“出口很明显,是片白色光芒聚成的椭圆形光幕,过了那儿,我就算真的走完这趟路了。”
“真的吗?太好了!”时岚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灯,满是雀跃,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来
方才还萦绕在心神感应那头的凛冽杀气,此刻明显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那种让她心慌的失控感,这比什么都让她安心。
时邶在距离出口还有千米的位置骤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蹙起,原本因看到希望而放松的肩线再次绷紧,周身刚收敛些许的杀气又隐隐躁动起来。
他没跟时岚说的是,出口虽在眼前,却是横亘在“彼岸”的光,他脚下的路已到尽头,前方铺展开的,是一片翻涌着血沫的猩红海洋。
血浆顺着窄路边缘漫溢而来,竟在他身前汇聚成一片浑浊的血湖。
暗红色的液体里不断有密集的气泡翻滚破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仿佛藏着无数噬人的魔物。
那看似只有千米的距离,此刻却像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与出口的白色光幕彻底隔开。
这里没有了魂兽或敌人的直接攻击,可空气中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最强邪恶之气,再加上眼前这片千米宽阔的血色天堑,却比任何一场恶战都更令人绝望,成为了阻拦他离开杀戮之都的最后一道死关。
时邶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涌入的血腥气让他喉间发紧,却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杀念
体内魂力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淡白色的光晕从他四肢百骸中透出,渐渐萦绕在周身。
他双手在胸前缓缓合拢,一圈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精神波动,从眉心处悄然蔓延开来,如同水波般扩散至周围数米范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了。
所以,他才不惜耗费大量魂力,全力催动自身的精神力。
一边竭力压制体内失控的杀气,将其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外界邪恶之气的侵蚀;
一边借由精神力的牵引,强行让被杀气搅乱的大脑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头部魂骨的力量被他用到了极致,淡白色的光晕在眉心处愈发明亮,成为了混乱中稳住心神的唯一支点。
大脑恢复清明的第一瞬间,时邶便立刻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开始细致地观察四周,连一丝细节、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他看清了,窄路两侧是宽阔到望不见尽头的空旷深渊,唯有前方千米之外悬着那片椭圆形的白色光幕
而头顶上方,只能隐约看到漆黑的洞顶,约莫在二百米左右的高度,沉沉地压在上方,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小岚,我要集中注意力了。”时邶眉头依旧紧蹙,声音里褪去了方才的轻快,多了几分凝重。
他抬手按在眉心,感受着精神力与魂力在体内快速交融,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深又缓,生怕分神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好!”时岚立刻应下,声音瞬间放轻,连之前的雀跃都收了几分,只余下满满的坚定与期待
“哥哥,我等你的好消息,你一定可以的!”她攥紧了手心,默默在心里为他鼓劲,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打扰到他集中精神。
时岚那边彻底没了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只留那道心神感应稳稳牵着,像无声的支撑,让时邶能毫无顾虑地专注于眼前的突破。
时邶不再犹豫,目光锁定前方窄路尽头,双脚在地面重重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快速冲刺,衣摆被带起的劲风猎猎作响。
临近窄路终点时,他腿部骤然亮起黑白色交织的光晕,那是腿部魂骨的力量在涌动,随着体内魂力全力运转,魂骨与自身力量瞬间爆发,恐怖的爆发力几乎在刹那间倾泻而出。
“嗖——”
破空声尖锐响起,时邶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弹向空中,惊人的弹跳力让他清晰感觉到周围的景物飞速掠过,脚下的窄路迅速变小,头顶漆黑的洞顶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他紧盯着自身的腾空轨迹,当身体上升的速度逐渐放缓,他立刻明白,自己已抵达弹跳的最高点,再无向上的惯性。
没有半分迟疑,时邶右手的毁灭之镰骤然挥出!暗紫色的月刃如同暴雨般密集落下
疯狂击打在下方的岩石上,每一道月刃都裹挟着强劲魂力,轰然巨响在地狱路中回荡,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下方的窄路在轰击下瞬间崩碎、消失殆尽,更惊人的是,那道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紫级神光,竟直接轰向下方翻涌的血浆
猩红的液体被这股力量狠狠搅动,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漩涡中心不断向下凹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而时邶借着这一击产生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被再次向上托起,硬生生又攀升了二十米左右的高度,离头顶的洞顶更近了几分,也离那千米外的出口光幕,多了一丝触及的可能。
可那二十米的攀升,依旧没能拉近与出口的距离,两百米天堑仍横在眼前。
时邶能清晰感觉到,身体在反作用力耗尽后,正缓缓停滞上升,接着便在重力的拉扯下,朝着洞口下方的血色漩涡缓缓靠近。
腥风裹着血浆的腐臭扑面而来,他甚至能看到漩涡中心翻涌的暗红液体里,隐约闪过的诡异光点。
没有丝毫慌乱,时邶手腕猛地翻转,毁灭之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暗紫色的月刃如同扇形般横扫而出,精准地落在洞口下方的岩壁上!
“砰砰砰”的巨响接连炸开,坚硬的岩石在月刃的轰击下碎裂崩开,大量碎石带着烟尘四散飞溅,在岩壁上砸出一片凹凸不平的坑洼,也为他争取到了转瞬即逝的缓冲机会。
几乎在碎石飞溅的同时,时邶脚尖在一块较大的碎石上轻轻一点,借着这微弱的支撑力,身体再次向上腾起半米。
他眼神锐利如鹰,目光死死锁定着上方的洞沿,那里离出口的白色光幕虽仍有距离,却是此刻唯一能借力的支点。
指尖骤然一闪,一道银芒从储物魂导器中弹出,飞天神爪带着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锁链,如同蓄势的毒蛇般,朝着洞沿凸起的一块岩石飞射而去!
锁链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神爪的倒刺精准地扣住了岩石缝隙,“咔嗒”一声脆响,倒刺深深嵌入岩石,将锁链绷得笔直。
时邶手腕瞬间发力,借着飞天神爪的拉力,身体如同猿猴般向上荡起,双脚在岩壁上再次借力一蹬,整个人朝着洞沿的方向又靠近了一大截。
时邶双手交替拉拽着飞天神爪的锁链,脚掌在岩壁的坑洼处不断借力,一点点向上攀爬。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掌心被岩石磨出细密的血痕,却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
出口的白色光幕就在眼前,那片柔和的光芒穿透昏暗,像指引他脱离炼狱的灯塔,让他连疲惫都暂时忘却。
攀爬间,时邶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周身萦绕的杀气竟像被无形的磁石牵引般。
开始缓缓朝着下方的血色漩涡流动,原本几乎要失控的暴戾气息,竟在这股特殊力量的作用下,一点点趋于平稳。
他心头微动,却没停下攀爬的动作,只将这份异样暂时压在心底。
终于抵达洞沿,他最后回头望向刚刚走过的地狱路,下方血色漩涡仍在翻涌,远处窄路的残影被昏暗吞噬。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还在诉说着这里曾有的杀戮与凶险。
时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这一年多在杀戮之都的磨砺,那些生死一线的恶战、独自对抗杀气的挣扎,都将成为他一生中无法磨灭的印记,刻在骨血里,化作他成长的基石。
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在洞沿猛地一蹬,“嗖”的一声,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终于窜入了那道近在咫尺的白色光幕之中。
周遭的一切瞬间变了模样,原本充斥耳畔的血腥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仿佛带着生命气息的能量;
眼前的昏暗被无边的柔和白光取代,连身体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悄然抚平。
当时邶的身体彻底进入光幕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踏入了一个与杀戮之都截然不同的特殊世界,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起来。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白虚无,没有边际,没有声响,连光线都柔和得失去了方向,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揉成了一片空白。
时邶下意识想握紧手中的毁灭之镰,却发现那柄常年与他相伴的武魂,竟被一股无形的特殊力量死死压制。
镰身的暗紫色光晕瞬间黯淡,接着便化作一道流光,被强行拽回他的体内,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魂力如同被冻结般无法运转,连抬手、屈膝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唯一清晰的感觉,是刺骨的冰冷,那冷意不似外界的低温,更像从骨髓里渗出来,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诡异的是,仿佛有无数冰冷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的身体凝聚,又有无数冰冷从他体内向外释放,两股寒意交织缠绕,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着他的四肢百骸。
在这片空无一物的白色虚无中,时邶只能独自承受这份深入骨髓的恐怖痛苦,连嘶吼都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寒冷一点点吞噬他的知觉。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真正的温度变化,而是杀气带来的寒意!
是他在杀戮之都一年多里,积压在体内的、最纯净也最暴戾的杀戮之气,此刻正被这片虚无中的力量牵引着,疯狂地冲击他的经脉与心神。
每一次杀气的侵袭,都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当那股寒冷让他的内心渐渐僵硬,连思考都变得困难时,时邶终于肯定了杀戮之都的传说
这里根本不是普通的空间,而是一个由杀气凝聚而成的领域!身处领域之中,他没有任何借力点,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被动承受领域的碾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时邶的意识快要彻底沉入黑暗时,时岚的呼唤声忽然从心神感应的那头传来
那声音带着焦急与担忧,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硬生生将他从混沌中拽了回来。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雪白虚无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绿的草地。
柔软的草叶贴着他的后背,带着自然的清香,而他体内的生命神树正自发地舒展着,将一丝丝淡淡的温暖与濡沐之力传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残留的冰冷。
之前的痛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全身舒爽的感觉
体内的魂力重新开始顺畅运转,魂技的感知也清晰地回归,连之前被压制的精神力,都变得比以往更加凝练。
时邶尝试着翻身坐起,却发现左手有些沉重。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柄暗紫色的毁灭之镰正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
这不是梦!他立刻肯定了这一点,因为在毁灭之镰的镰身上,多了几片清晰的白色纹路。
那些纹路的形态,竟与地狱路启动时,地狱杀戮场地面上蔓延的血纹一模一样,只不过尺寸小了许多,颜色也从猩红变成了纯净的白色,像是用月光雕刻而成,在镰身上隐隐泛着微光。
他下意识地将精神力探入那些白色纹路,刹那间,一股澎湃的白光从毁灭之镰中悄然弥漫开来,将周围的草地都染成了一片柔和的白。
但这白光只持续了一瞬,就迅速收敛,化作了无色的气流,融入空气之中。
而随着白光的收敛,毁灭之镰对周围世界的感应,也变得截然不同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的树木、草叶,甚至泥土里的微小生物,而那些草木在无形气流的扫过下,竟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在害怕。
“哥哥!”
时岚的声音突然在时邶的心头响起,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哽咽,每一个字都裹着未干的泪水,像是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溪流,又急又涩。
她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多,最开始的一个小时里,她还能强压着担心,只敢在心里轻轻呼唤,连声音都放得极轻,生怕打扰到正在闯关的时邶。
没有得到回应时,她还能咬着唇安慰自己:“哥哥肯定在集中精神,没听见而已。”可指尖攥紧的衣角,早已被冷汗浸得发皱。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小时变成两个小时,她心头的不安像藤蔓般疯长,再也无法自我安慰。
每一次呼唤都比上一次更急切,从最初的“哥哥,你还好吗”,到后来带着颤音的“哥哥,你听到了吗”
再到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哀求:“哥哥,你回应我一声好不好?”
三个小时里,这样的呼唤在她心头响了不下千次,每一次石沉大海的沉默,都让她的心脏揪紧一分,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地狱路出了什么意外。
“我在。”
时邶的声音立刻在心头回应,带着刚从虚弱中缓过来的微哑,却异常清晰。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领域中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外界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不敢想象,这段时间里,时岚是怀着怎样的恐惧和担忧,一次次呼唤,又一次次在沉默中煎熬,那千次的呼唤背后,是她几乎要绷断的神经。
“太好了……太好了!”时岚听到回应的瞬间,积攒了三个小时的担心和恐惧彻底决堤,她靠在千向阳的肩上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他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你吓死我了……三个小时,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时邶立刻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的安抚。
他能清晰地从心神感应中,感受到时岚那股还未平复的颤抖,是后怕,也是终于放下心来的虚脱。
他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将刚从领域中恢复的疲惫压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些,“过出口时,被一个领域困住了,意识有点模糊,没听到你的呼唤,让你等这么久,是我不好,抱歉。”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毁灭之镰上泛着微光的白色纹路,触感细腻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
语气里瞬间多了几分柔和与不易察觉的欣喜,像是在分享一件珍贵的礼物:“别担心了,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不仅没事,还意外获得了一个领域”
“你知道吗?这种东西,连九十级的封号斗罗,都只有极少的机会能得到。”
“真的吗?”时岚传来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没完全缓过来的茫然,尾音轻轻发颤,却没了之前的哭泣,只是那点不确定里,还藏着几分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
“对,骗你干什么?”时邶忍不住笑了,声音里满是轻松。
正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来
是师傅商榷!他心头一喜,连忙撑着地面站起身,刚要开口喊“师傅”。
商榷却先摆了摆手,眼神示意他先顾着另一边,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稳的叮嘱:“先安抚小岚”
时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师傅显然是看出了自己和时岚还在通过心神感应交流,也明白这三个小时里时岚的担心有多深。
他无声地点点头,握着毁灭之镰的手紧了紧,又转向心神感应那头,语气放得更柔:“小岚,师傅也来了。”
“你看,我现在不仅安全,还有师傅在旁边,你真的不用再担心了。等我跟师傅汇合,就想办法去找你,到时候再给你好好看看这个领域,好不好?”
时岚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神感应里安静地听着,又和时邶简单聊了几句
从刚才的后怕,慢慢聊到对他获得领域的好奇,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连声音里的哽咽都彻底散了。
最后,她轻轻说道:“那哥哥好好休息,刚闯完地狱路肯定累坏了。对了,记得替我向师傅问好呀。”
“你也好好休息”时邶回应道